船上的货物大部分是蓝色的染料和纸张,另外在船底还藏了违禁品烟草,虽然这是个秘密,但是光闻味道就可知道烟草藏在哪里。
这艘定期货轮,每个月数次往返于阿波国和大坂之间,船上除了载货也搭乘客,其中有八九成的乘客是常年往来于大坂之间的生意人。
“怎么样?生意兴隆吧!”
“啊!虽然大家都说边界的形势不错,钱不好赚啊!”
“听说为了打造枪只,工人不够,形势不甚好吧!”
另外一个商人说:
“虽然我在贩卖军需品和旗帜、鞋子等,但是生意大不如前了。”
“噢!是这样子啊!”
“连这些小武士都很会精打细算呢!”
“哈、哈、哈!”
“以前那些野武士把抢夺来的武器卖给我们,经过整修、加工,又可以转卖出去。如果再发生战争的话,野武士再把武器掠夺转卖,我们又翻新出售,如此循环不已,只需花费少数的成本就够了。”
商人之间大多谈论着这一类的话题。
其中——
“在内地几乎已经没钱赚了,现在必须像吕宋助左卫门和茶屋助次郎等人那样,坐船到海外去求发展啊!”
眺望着无垠的大海,听说在海的那端,百姓们富裕繁荣。
“即使如此,在武士的眼里,我们这些商人还是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你看那些武士们根本就是一群附属在大将军旗下的寄生虫,依我们看来,他们的日子实在太轻松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一有什么动静,他们就得披挂上阵,说不定还会战死沙场,平常为维护武士道的名誉,处处受限制,无法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也实在可悲!”
“形势的好坏,也只有我们这些商人才会受到影响吧!”
“即使受影响,日子还不是逍遥自在。”
“只要能低头就没事。至于胸中的郁愤都可以用金钱来补偿。”
“所以要尽情享受人生啊!”
“有时真想大声对他们说:‘你究竟是为何而活呢?’”
这里的商人都属于中上阶层,他们经常铺着舶来品的毛毯,炫耀自己是另一种身份。
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原本属于桃山文化的豪奢气派,随着太阁去世,已经从武家转移到商人身上。光是看他们奢侈的酒器、华丽的旅装、旅具,和讲究的装饰品……即使是一个吝啬的商人,都强过领粮千石的武士。
“哎呀!好无聊啊!”
“太无聊了,我们开始吧!”
“走!我们到那帷幕里去!”
他们走进一个小帷幕内,叫女侍送酒来,开始玩一种经由南方流行到日本的“花纹纸牌”。
在这里一把赌注的黄金,足以拯救一个饥饿的村子,这些人却挥金如土。
这一类人在船上不过是极少数的一部分。另外还有一个阶级,包括浪人、儒学者、和尚以及一些习武者,在商人们的眼中,他们是一群不知为何活在世上的人。
现在这些人都坐在货物旁的阴影下,面无表情地望着冬日的海面。
在这群面无表情的人当中,有一个少年。
“嘿!坐着不要动。”
他倚靠着货物,面向大海,膝上抱着毛绒绒的圆形东西。
“哇!好可爱的小猴子。”
旁边的人说道:
“看起来很温驯的样子。”
“是啊!”
“你是不是养很久了?”
“不是,前一阵子我从土佐到阿波的途中,在山中抓到的。”
“是你抓的呀!”
“为了抓它,我还被大猴群追得好惨。”
寒暄中,少年并未抬头,他把小猴子夹在膝盖当中,为它抓跳蚤。他头发上绑着紫色带子、衣着华丽,穿了一件绯红背心,看起来像个少年,却又看不出他实际的年龄。
连他身上戴的烟管都属太阁风格。像他这身华丽的打扮,也是曾经流行一时的桃山全盛时期的遗风——过了二十岁还不穿元服。超过二十五六岁,还梳着童髻,系着金边发带,甚至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