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外一扇窗户出现了一个人。这位看起来像是这家的女主人,似乎刚才就在窥探他们,这时才开口道:

“朱实啊!给他们开门吧!他们虽然是逃兵,但是杂兵不会列入清查的名单里,给他们过一夜不会有事的。”

在这个小木屋里,两人得以静养疗伤。又八每天服用朴树炭粉,吃韭菜粥,卧床休息;武藏则用烧酒清洗大腿上的弹伤。

“这家不知是做什么的?”

“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愿意收留我们,就是地狱中的菩萨!”

“那个夫人还年轻,带着小姑娘孤单两人,竟然敢住在这荒郊野外!”

“那个小姑娘和七宝寺的阿通姑娘,长得还真有点像呢!”

“唔,长得是很可爱……但是,像娃娃般的姑娘,半夜一个人走在连我们都觉得恶心的尸堆里,真令人不解!”

“听!有铃铛的声音。”

两人倾耳聆听——

“好像是那个叫朱实的姑娘来了。”

脚步声停在小木屋前,应该就是她。她像啄木鸟般从外头轻轻敲着门。

“又八哥哥!武藏哥哥!”

“谁呀?”

“是我,给你们带稀饭来了。”

“谢谢。”

他们从草席上起身,打开门锁。朱实提着药和食物说道:

“你们身体可好?”

“托你的福,两人都痊愈了。”

“我母亲说过,即使痊愈了,也不能大声讲话,或把头伸出窗外!”

“谢谢你们的帮忙。”

“听说石田三成和浮田秀家等从关原逃出来的大将还没捉到,所以这一带清查得很紧。”

“真的?”

“所以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藏匿逃兵,即使只是杂兵,我们也会被抓去的。”

“知道了。”

“那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见。”

她微笑道,正要转身出去,又八叫住她。

“朱实姑娘,再多聊一会儿吧!”

“不行。”

“为什么?”

“会被母亲骂的。”

“有件事想问你,你几岁?”

“十五。”

“十五?这么小!”

“可是我会做很多事呢!”

“你父亲呢?”

“不在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家的职业吗?”

“嗯!”

“艾草店。”

“哦!做针灸的艾草,听说是这里的名产。”

“春天我们去砍伊吹的蓬草,夏天晒干后,秋冬季再制成艾草,然后拿到垂井的旅馆,当土产卖。”

“是吗?……如果是做艾草的话,女人也可以胜任哪!”

“只有这样吗?你不是说有事吗?”

“是啊!还有……朱实姑娘!”

这会儿又八不知什么时候又去偷看回来了。

“喂!武藏,这个年轻寡妇,每天晚上都擦白粉,化浓妆耶!”他最喜欢讲这一类的悄悄话。

两人都很年轻,身体又强壮。武藏的弹伤痊愈的时候,又八也就无法再像蟋蟀一样,躲在阴湿的柴房里了。

有时候听到有人围在主屋的火炉旁边,跟寡妇阿甲、朱实姑娘高唱万岁歌或聊天,或者逗人开心,而说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武藏以为有客人来了,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又八,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柴房里早已看不到他的踪影。

夜晚,他不睡在柴房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

偶尔,他会带着酒臭味来找武藏:“武藏,你也出来吧!”

刚开始武藏会提醒他:“笨蛋!我们是逃兵!”

“我不喜欢喝酒。”

每每不给他好脸色看,后来也渐渐松懈下来了。

“这附近,不要紧吧!”

在小木屋关了二十天,第一次仰望蓝天,武藏伸了个大懒腰,说道:“阿又,打扰别人太久也不好,差不多该回家乡了。”

“我也这么想。但是,伊势路和此地与京城间的道路,都查得很紧。至少要躲到下雪的时候才比较安全。寡妇这么说,那姑娘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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