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大的林苑,笔直的大运河。
高龄的浮士德在徘徊,沉思。
守望人林奎斯:
(用传声筒)
红日西沉,最后的归船,活泼地驶进港湾。
另有一艘巨舸,正要开向这里的运河。
彩色的旗帜飘得欢快,挺直的墙桅伫立以待,河上的船员额手称庆,庆祝这次冒险大功告成。
沙滩上响起一片钟声。
浮士德:
(焦躁地)
讨厌的声音!好比暗箭难防,使我身负难言的创伤!
眼前的国土虽然无限,背后的嘲弄却令人难堪。
那刺耳的钟声使我想到:
我的崇高事业并非无所不包!
那菩提树丛,那褐色的建筑,那腐朽的教堂,都非我之物。
要是我想到那儿去休息,森森阴影会使我毛发竖立,真是眼中钉,脚底刺——
唉!倒不如远远离开此地!
守望人:
(同上)
那艘彩船走得多么欢快,乘着清凉的晚风破浪而来!
沿途航行十分灵便,大小箱匣堆集如山!
堂皇富丽的船只,满载许多异邦的物产。
靡非斯陀和三个强壮伙伴登场。
(合唱)
咱们上了岸,到达目的地。
恭贺老东家!
恭禧大船主!
他们下船,将货物搬运上岸。
靡非斯陀:
咱们总算历险一次,只要船主赞赏,大家也就满意。
出航时只有船两只,回港时却增加到二十。
咱们干了多么伟大的事体,请看船上满载而归的东西。
自由的大海解放思想,做事情用不着仔细思量!
最重要的是动手快干:
咱们在捕鱼,也在捕船,一旦我们成了三条船的主子,第四条也就钩到手里;
可怜第五条也难逃去,这叫作为目的不择手段,有强权就有公理!
战争,海盗和买卖,三位一体不可分开,否则就是不懂什么叫航海。
三个强壮的伙伴,不道谢又不问候!
不问候又不道谢!
仿佛我们带来的,是些臭东西。
东家板起面孔,很难看,王侯的财货,他不喜欢。
靡非斯陀:
要谢酬,莫再候!
各人的份额,已各到手。
伙伴们:
这样做,太扫兴,我们要求,等量分。
靡非斯陀:
上面先整顿,厅连厅,陈列出,诸般珍品!
为饱眼福,他必然光临,计算一切,不漏毫分,他一定不肯,显得寒伧,即将吩咐船队,宴会连日举行。
明朝那些花俏娘儿们将要到来,对她们我要尽心招待。
货物尽被搬开。
靡非斯陀:
(向浮士德)
你愁纹满额,目光忧郁,听取你获得的非凡幸福。
深谋远略已庆成功:
海岸和海洋和睦相处。
海洋欢迎出航船只,离开海岸,航程便利,你可以说,从这儿宫阙的楼台,一伸手便拥抱整个世界!
事业是从这儿发皇,下边还留有最初的木房:
原来挖掘了一条小沟,这时桡橹纷忙在河上。
多亏你的高才和部属的努力,果然从海陆获得报酬不虚。
从这儿起——
浮士德:
我咒诅这儿!
简直压得我透不过气。
我承认你是百般伶俐,但我的内心中有如针刺,似这样我实在经受不起!
我要说又难于启齿,上边那对老夫妇必须搬去,我想在那菩提树下安排住址;
如果那儿株树儿不归我自己,便破坏我占有世界的情趣。
我要从那儿遥望四方,架一座了望台在枝柯上,让我的目光不受阻挡,饱看我的一切成就非常。
人类精神创造出何等杰作,一瞥之下便可囊括包罗。
努力经营还得靠思想明智,才能使千万人乐业安居。
我们感到最大的苦恼,便是美中不足这一条!
教堂的钟声,菩提树的芬芳,好象把我关进坟墓和教堂。
那排山倒海的意志的力量,却在这儿沙地上受到挫伤。
我怎样才可以排遣愁绪?
钟声一响,我便勃然愤怒。
靡非斯陀:
自然,这莫大的烦恼,必定使你对生活感到厌倦!
谁也不否认,那种声音,刺激任何尊贵的听官。
讨厌的乒乓声连续不断,使迷雾笼罩着傍晚的晴天,并且掺入了人世间种种事件,从诞生受洗一直到葬入墓园,好象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幻,销声匿迹在乒乓声音之间。
浮士德:
执拗与抗拒,在萎缩极辉煌的胜利,创巨痛深令人难熬,到这时也难讲公道。
靡非斯陀:
你还用得着什么羞缩迟疑?
不是早就可以迁移过去?
浮士德:
那么,你去代我打发他们搬场!
你知道那块美好的田庄,我已给老夫妇选择妥当。
靡非斯陀:
把他们带走,再把他们安置,不等到你回顾,他们又已站起;
忍受了强制的暴力,一个安乐窠可使事态平息。
锐声吹口哨。
三个伙伴登场。
靡非斯陀:
来呀,遵照东家的命令!
船宴明天举行!
三伙伴:
老东家接待我们菲薄,有场快活的酒宴倒也不错。
(退场)
靡非斯陀:
(向观众)
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今又重演,拿伯的葡萄园就在眼前。
(《列王记》上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