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大尼央赶到队伍的头上,让他的两位朋友给波尔朵斯照看,他直奔到哈里森那儿。哈里森因为在克伦威尔那儿见到过他,所以果然认出了他。哈里森很有礼貌地接待他,就像有他那种身分和个性的人应该做的那样。达尔大尼央原来预料的没有错上校并没有,也不可能有丝毫怀疑。

队伍停住不走了,暂时休息是让国王吃晚饭。不过这一次防范得特别严密,免得他再想逃走。在客店的大房间里,给国王放了一张小桌子,军官们坐的是一张大桌子。

“您和我一起吃饭吗?”哈里森问达尔大尼央。

“哎呀!”达尔大尼央说,“这叫我太高兴了,不过我有一个同伴,杜·瓦隆先生,还有两个我不能离开的俘虏,全都来了,您的桌子是坐不下的。可是我们另外想个好办法,请您叫人在房间角落里给我们摆一张桌子,再从您的饭菜中分一些您认为合适的给我们,因为,不然的话,我们就都要饿死了。这等于我们在一起吃晚饭,因为我们是在同一间房间里呀。”

“行,”哈里森说。

事情就照达尔大尼央希望的那样安排好了,当他再回到上校身边的时候,他看到国王已经在那张小桌子前面坐下,帕里在伺候着他。哈里森和他手下的军官同坐一张桌子。在角落里,那儿的位子是留给他和他的同伴的。

清教徒军官坐的是一张圆桌子,也许是碰巧,也许是考虑欠周,哈里森的背对着国王。

国王看见这四位贵族进来,不过他装出毫不注意他们的样子。

他们走到留给他们的桌子前坐下,特地都避免背朝着人,所以他们能面对着军官的桌子和国王的桌子。

哈里森要好好招待他的客人把他桌子上最好的菜送给他们,四位朋友感到不幸的是没有葡萄酒喝。阿多斯对这件事全无所谓,但是达尔大尼央、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每次不得不喝啤酒这种清教徒饮料的时候,都要皱眉头。

“上校,说真心话,”达尔大尼央说,“我们对您的亲切招待十分感谢,因为,如果没有您,我们可能就吃不上一顿晚饭了,就像我们没有吃到午饭一样。我这位朋友杜·瓦隆先生和我一样感谢您,因为他饿坏了。”

“我现在还饿呢,”波尔朵斯说,同时向哈里森上校行礼。

“你们遇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因此没有吃到午饭?”上校笑着问。

“由于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上校,”达尔大尼央说。“我急着要赶上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顺着您走过的路走,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司务长本来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他应该知道一支像您率领的这样英勇的好队伍经过的地方,不会剩下一点儿东西。后来我们走到一幢在树林边上的漂亮小房子,红屋顶,绿板窗远远望去,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样子,叫人越看越爱看。我们原来想在里面找到几只母鸡,准备烤烤吃,再能找到一些火腿,打算放在铁架子上烤,可是全都没有看到,只看见一个可怜的家伙,浑身都是……您一定理解我们是多么失望。见鬼!上校请代我向您那位打了那么一下的军官表示祝贺,那一下打的真漂亮,连我的朋友杜·瓦隆先生都大为赞赏,因为他也是喜欢客客气气地动动拳头的。”

“是呀,”哈里森笑着说,同时朝着同桌的一个军官望去,“只要格罗洛负责干这种事情,就用不着其他的人以后再去帮忙。”

“啊!是这位先生,”达尔大尼央一面向那个军官行礼致敬,一面说,“我很遗憾,先生不会说法语,否则我要亲口对他表示祝贺。”

“我准备接受您的祝贺,并且也要亲口向您祝贺,先生,”那个军官用相当流利的法语说道,“因为我在巴黎待过三年。”

“太好了,先生,我迫不及待地要对您说,“达尔大尼央继续说,“那一下打得真准,您几乎把您那个人打死了。”

“我相信他已经打死了,”格罗洛说。

“没有死。就差那么一点点这是真的,但是他没有死。”

达尔大尼央说话的时候,向帕里看了一眼,帕里正站在国王前面,脸上像死人一样灰白。这一眼就是告诉他这个消息是特地说给他听的。

国王也听到了这段谈话,他心里感到难以形容的悲痛,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法国军官说这些有什么用意,那些残酷的细节,叙述起来口气却是那样毫不在意,他感到气愤。

一直听到达尔大尼央最后两句话,他才自由地喘了一口气。

“见鬼!”格罗洛说,“我原来还以为干得很成功呢。如果那个混蛋的房子离此地不是这样远,我一定回去把他结果掉。”

“要是您担心他恢复知觉,那就应该这样做,”达尔大尼央说,“因为您知道,头上受的伤不会立刻致人死命,过一个星期,就会好的。”

达尔大尼央又向帕里看了一眼,帕里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查理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帕里向他主人的手弯下身丢,恭敬地亲它。

“达尔大尼央,”阿多斯说,“您的敬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又是一个才智过人的人。可是,您认为国王怎么样?”

“他的外貌完全改变了我以前的看法,”达尔大尼央说,“他看上去既高贵又和蔼。”

“是的,可是他让自己给人抓住,”波尔朵斯说,“这是犯了一个错误。”

“我真想举杯祝国王健康,”阿多斯说。

“那么,让我来为健康干杯吧,”达尔大尼央说。

“好,”阿拉密斯说。

波尔朵斯望着达尔大尼央,对这个加斯科尼的头脑能不断地给他的同伴提供好主意感到说不出的惊讶。

达尔大尼央举起他的无脚锡杯,倒满酒,然后站了起来。

“先生们,”他对他的同伴说,“让我们为主持这顿晚餐的人干杯,为我们的上校干杯,请他知道我们愿意为他效劳,直到伦敦,甚至更远的地方。”

达尔大尼央一面说,一面望着哈里森,哈里森相信这是要为他干杯他站了起来,向四位朋友行礼,而他们呢,眼睛却望着查理国王,一同喝干了酒。哈里森也喝光他杯中的酒,丝毫也没有什么怀疑。

查理把酒杯递给帕里,给他倒了一点点啤酒,因为国王吃的喝的和大家完全一样。他把酒杯放到嘴边,对着四位贵族望着,然后带着充有感激之情的、庄重的微笑一饮而尽。

“先生们,”哈里森放下酒杯,根本没有注意他带领的这个显赫的俘虏,大声说道,“好,上路吧。”

“上校,我们在哪儿过夜?”

“在蒂尔斯克,”哈里森回答说。

“帕里,”国王也站了起来,转过身对他的仆人说,“把我的马牵来,我要去蒂尔斯克。”

“说心里话,”达尔大尼央对阿多斯说,“您的国王确实把我吸引住了,我愿意一心一意为他效劳。”

“如果您对我说的这句话出自真心,”阿多斯回答说,“他就不会到伦敦了。”

“怎么回事。”

“是的,因为在那以前,我们就能把他带走,”

“啊!阿多斯,”达尔大尼央说,“这一次我敢发誓您疯了。”

“您有没有什么考虑好的计划?”阿拉密斯问。

“对!”波尔朵斯说,“假使有一个周到的计划,事情并非不可能办到的。”

“我没有考虑好的计划,”阿多斯说,“不过达尔大尼央会想出来的。”

达尔大尼央只是耸耸肩膀。他们动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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