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朋友向他走过去,他们看见地上有一个年纪还轻的男人躺在血泊当中。

看得出来,他是想爬到床上去,但是力气不够,倒在地上。

阿多斯第一个走到这个不幸的人跟前,他相信看到这个人动了一动。

“怎么样?”达尔大尼央问。

“是这样,”阿多斯说,“如果他己经死了,那时间也不会有多久,因为他身上还有热气。不过,他并没有死,他的心在跳动。喂,我的朋友!”

受伤的人叹了一口气,达尔大尼央用手捧了水,洒在他的脸上。

那个人张开了眼睛,使劲想抬起头来,然而又倒下去了。

阿多斯想把他的头抱起来放到自已的膝盖上,可是他发现伤口就在小脑上面,头顶裂开了,血不住地流出来。

阿拉密斯用一条毛巾浸了浸水,贴在他的伤口上,凉爽的感觉使他恢复了知觉,他又一次张开眼睛。

他惊讶地望着这几个看起来是对他同情的人,他们在尽力帮助他。

“您是和朋友们在一起,”阿多斯用英语说道,“所以您可以放心,如果您有气力的话,请把发生的事情说给我们听。”

“国王,”受伤的人低声地说,“国王被俘虏了。”

“您看见他了吗?”阿拉密斯也用英语问他。

那个人没有回答。

“您放心,”阿多斯说,“我们都是国王陛下的忠诚的仆人。”

“您对我说的是真话吗?”受伤的人问。

“以贵族的名誉保证。”

“那么我可以对你们直言不讳了。”

“说吧。”

“我是国王的内侍帕里的弟弟。”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想起来了,他们在国王帐篷的过道里的时候,温特叫唤的仆人的名字就叫帕里。

“我们知道他,”阿多斯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国王!”

“是的,是这样,”受伤的人说。“他看到国王被俘虏以后,就想到了我。他们经过我家门前的时候,他以国王的名义要求在这儿休息一下。他的要求给接受了。他们说国王饿了,把国王带到我待的房间里让他在这儿吃饭,同时在门口和窗口都设了卫兵看守。帕里熟悉这间房间,因为陛下在纽卡斯尔的时候,他来看过我好儿次。他知道在这间房间里有一个翻板活门,下面通到地窖里,从地窖能够走到果园。他对我做了个手势。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这个手势看守国王的士兵肯定也看到了,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我可不知道他们已经猜想到了什么,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救出国王陛下。我想到时间紧急,就假装出去找木柴,从地道走进地窖,地窖下面就是翻板活门。我用头顶起了木板,这时帕里轻轻上插上门闩,我向国王示意,要他跟我走。天哪!他不肯,仿佛他很厌恶这样逃跑似的。可是帕里合起双手,一再恳求,我也在一旁请求他不要失去这样一个好机会。最后他终于决定跟我走。幸亏是我走在前面国王在我后面,相隔儿步远。走到地道里以后,我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很大的黑影。我想叫喊好通知国王,可是来不及了。我头上给打了一下,就像房子倒在我的头顶上忽的。我昏过去了。”

“善良正直的英国人!忠诚的仆人!”阿多斯说。

“我恢复知觉的时候,还躺在原来的地方。我爬到院子里,国王和押送他的人已经走了。我大约又花子一个小时从院子爬到这儿,可是我一点气力也没有了,我又失去了知觉。”

“现在您觉得怎么样?”

“很不好,”受伤的人说。

“我们能为您做点什么吗?”阿多斯问。

“请把我放到床上去,我觉得这会减轻一些我的痛苦。”

“您有没有什么人能照顾您?”

“我的妻子在达勒姆,她随时都会回来的。可是,你们不需要什么吗?没有什么要求吗?”

“我们来这儿本来是想向您要些吃的。”

“天哪!他们把什么都抢走了,家里连一块面包也没有留下。”

“您听见了吧,达尔大尼央?”阿多斯说,“我们只好另外找地方想法吃晚饭了。”

“现在这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达尔大尼央说;“我肚子不饿了。”

“说真的,我也不饿了,”波尔朵斯说。他们把那个年轻人抬到床上,再叫格力磨来替他包扎伤口。格力磨替四位朋友当差,好多次有机会使用敷料和纱布,所以多少懂得了一点儿外科医生的本领。

这时几个逃亡者回到前面房间里,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阿拉密斯说,“我们知道了发生的情况,国王和押送他的队伍已经从这儿走过去了,我们应该朝相反的方向走。您的意见怎样,阿多斯?”

阿多斯没有回答,他在思索。

“对,”波尔朵斯说,“我们朝相反的方向走。如果我们跟在押送队伍后面,我们会发现什么都被吃得精光,最后找们只好饿死,这个英国真是个该死的地方!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没有吃上晚饭。对我来说,晚饭是我最爱享受的一顿饭。”

“您认为怎么样达尔大尼央?”阿多斯说,“您同意阿拉密斯的意见吗?”

“不同意,”达尔大尼央说,“相反,我的意见和他完全不同。”

“怎么?您想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走?”波尔朵斯吃惊地说,“并不是这样,而是和他们一同走。”

阿多斯高兴得眼睛都发亮了。

“和押送队伍一同走。”阿拉密斯叫起来。

“让达尔大尼央说下去,您知道他是足智多谋的人,”阿多斯说。

“毫无疑问,”达尔大尼央说,“应该到一个别人不会来找我们的地方去。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到清教徒当中来找我们的,所以我们就去跟清教徒混在一起。”

“好呀,伙计,好呀,真是了不起的主意,”阿多斯说,“我本来要提出来的,让您先说了。”

“您的意见也是这样吗?”阿拉密斯问。

“是的。他们认为我们是想离开英国,所以会到各个港口搜寻找们,在这段时间里找们却和国王一同到了伦敦;一旦到了伦敦,我们就无法给人找到了,在一百万人当中要藏身是不难的。况且,”阿多斯对阿拉密斯看了一眼,又说下去,“一路上也许还会遇到什么好机会。”

“对,”阿拉密斯说,“我明白了。”

“我,我可一点儿也不明白,”波尔朵斯说,“不过没有关系,既然这是达尔大尼央也是阿多斯的意见,那总是最了不起的。”

“可是,”阿拉密斯说,“我们不会引起哈里森上校的怀疑吗?”

“嗨,见鬼!”达尔大尼央说,“我正是要在他身上打主意呢。哈里森上校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在克伦威尔将军那儿看见过他两次,他知道我们是马萨林大人从法国派来的。他把我们看成像弟兄一样。此外,他不是屠夫的儿子吗?对不对?那好,波尔朵斯可以向他露一露怎样一拳打死一头牛的本领,我呢,给他看看怎样抓住牛角摔倒一头公牛,这祥就能骗得他的信任。”

阿多斯笑了。

“您是我认识的伙伴中最杰出的一个,达尔大尼央,”他伸出手来,和加斯科尼人握手,“我又找到了您,真是太高兴了,我亲爱的孩子。”

我们都知道阿多斯在心情最激动的时候,就把达尔大尼央叫做“孩子”。

这时候,格力磨从房间里走出来。受伤的人已经包扎完,他觉得好一些了。

四位朋友和他告别,问他有没有口信要带给他的哥哥。

“请对他说,“这个正直的人回答说,“要他告诉国王,我没有给打死;我虽然微不足道,可是我相信陛下会以为我已经死去而责备自己,并且会为我惋惜。”

“请放心,”达尔大尼央说,“在今天晚上以前,您哥哥就会知道这件事。”

这一小队人马重新上路,一路上不用担心迷路,因为他们想跟踪的人在穿过的原野上留下了清楚的踪迹。

这样静悄悄地走了两个小时,达尔大尼央走在最前面。在一条路的拐弯处,他站住了。

“哈哈!”他说,“我们要追的人就在那边。”

果然,在大约半法里远的地方出现一大队骑马的人。

“我亲爱的朋友们,”达尔大尼央说,“你们把剑交给末司东先生,以后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他会再还给你们,你们可不要忘记你们是我们的俘虏。”

跟着,他们驱马快步向前,虽然马都有些劳累了。不一会,他们就赶上了押送国王的队伍。

国王走在最前面,四周围着哈里森上校团里的一些士兵,他镇定自若,始终那样威严,显出他一种坚定的毅力。

他看到了阿多斯和阿拉密斯,以前别人不让他有时间和他们告别,现在他们就和他相隔几步远,尽管他相信他们也成了俘虏,可是他在这两位贵族的眼神虽可以看出他们仍然是朋友,他的苍白的脸高兴得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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