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跳起了民间舞,而且跳得那么动人,以致严肃的马丽亚·安德烈耶夫娜也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惊呼:
“喝,海尔费陀斯!海尔费陀斯!”
最后,他自告奋勇,用最低的男低音唱歌,而且真的唱得极为低沉,仿佛他胸口的疾一下子全部涌上来,在喉管里咯咯响。
“喝,海尔费陀斯!海尔费陀斯!”马丽亚·安德烈耶夫娜不住地喝彩。
随后,我们做马儿干活的游戏。耕田,翻地,表演双套马车拉陪审官……叫嚷声大作,母亲终于醒来,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干什么!马上回到座位上!”门口响起了威严的呵斥声。
唔,这一回她可没饶我们!……
谢肉节过去了,打谷期结束了,大休息的时期到了。我们教堂的九普特重的钟如怨如诉地响着,召唤教徒们去做斋戒祈祷。
父亲和“好姑姑好姐姐”每天上教堂,准备行圣餐礼。只有丫环们还在干活,费陀斯忍不住对其中一个说:
“我只要望你们一眼,就知道你们的生活是地地道道的苦役!四旬斋的第一个礼拜都不让你们歇口气。”
不用说,这种言论传到母亲耳里,立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果然如此!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暴乱分子!”她说,随即叫来费陀斯,对他喝道:“前两天你为什么对阿利什卡说什么苦役?你要我把你当作暴乱分子送地方法院吧!”
“您送吧!”他冷冷地回答。
“哼,‘您送吧’!人家法院可不管你老爷不老爷,——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什么外甥!……赏赏脸吧!你干吗要捣乱,上教堂去祷告上帝不是更好吗。”
费陀斯接受了这个劝告,第二个礼拜认真地斋戒了。
解冻期降临了。这年春天来得早,可是复活节比往年晚,四月半才到来。春天的太阳和煦宜人;道路上出现了小水潭;山头裸露出来;最后,掠鸟飞回来,栖息在马棚上所有的掠鸟巢里。宅子里也显得亮堂和愉快一些,春神似乎也光顾到关闭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来了。多么想到外面去展翅高飞啊!
费陀斯变得心事重重。自从因为“苦役”事件跟母亲谈过话之后,他便沉默了。母亲(她的心是容易息怒的)几次差人请他喝茶,他都没有去,只是打发传话人回禀,说他“没有劲了”。
“好吧,他要生我的气,就让他去生吧,”母亲恼火了,“请给他一点面子,他不来,我也损失不了什么!”
可是,复活节那天,他和大家一道规规矩矩做了早祷,晚祷后甚至还同我们一块开了帝。
四月底,田野里已经干了,春播地里出现了第一批犁杖。路上的水也渐渐地退去。
母亲希望费陀斯头一个套犁下地去,可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下人回报说,他昨天夜里就不见了,他带走了自己的家私,却留下了那件卡萨金。
“大概是哪个庄稼汉叫他帮忙耕地去了!”母亲愤愤地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叫他好看!”
可是,过了三天,过了一个礼拜,又过了一个礼拜——费陀斯始终没有回来。
费陀斯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好象青烟似地散了。
他后来是否做过坑害人的事呢?或者,他就这样一事无成地在世界上流浪,终于堕入了无底深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