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驰故里,誉望振边关。

再表段小姐琳瑛,自夫人遗张善相去后,病体恹恹,渐加沉重。四肢无力,诸事慵亲,未免害了些目傍木、日下心的症候。春香再三劝慰说:“小姐,张官人决不负心荣归有日,何苦愁损玉容?”小姐蹙着双蛾,长吁了一口气道:“春香,你那知道我心事来?老爷与老夫人许大年纪,并没一个子嗣,只生我姊妹二人。大小姐嫁了张翰林,十分贵显,甚是得所,只我一人未聘。夫人尝说,要将我招个赘婿,奉养天年,只待老爷回来。我尝思张官人之言,这些公子王孙,佳者能有几人,傥招了一个不尴尬的,不如姊夫,岂不误了我终身之事?所以看得张思皇这人英俊天成,纹犀贯顶,乃大贵人之相,抑且与张姊夫同姓,又与我同庚,一时不思,与他月下有罗帕玉人之约。然事不三思,终贻后悔,平白地遇个男儿,怎么就把千金之躯相托!想此人丰标多情,一朝贵显,岂无佳人求配?那时别娶娇姿,那里还记得月下之约?我若永守前盟,夫人逼嫁,必然是死;我若从了父母之命,又背了月下深盟,禽兽不如。进退两难,因此日加沉重。”春香道:“小姐且自宽心,若老夫人逼小姐改嫁时,春香就对夫人直言,说小姐已与张官人月下私期成了亲事,难道又好赘得别人?”小姐嗔道:“呆丫头,倒说得好太平活儿!羞人答答,这事如何好提?今张官人一别,杳无音信,不知他踪迹何如,安否何如,功名何如,好生教人放心不下。昨日心绪无聊,偶然制得罗帕玉人回文绝句二首,念与你听。”题罗帕诗曰:

罗香一幅半题词,月囗盟深刻漏迟。

何奈可沉鱼与雁,梦入愁念系人思。回文云:

思人系念愁人梦,雁与鱼沉可奈何!

迟漏刻深盟缴月,同题半幅一香罗。题玉人诗曰:

双成再面郎如玉,独处坚心妾比金。

香玉远分人异地,凤鸾交拆两同心。回文云:

心同两拆交鸾凤,地异人分远玉香。

金比妾心坚处独,王如郎面再成双。吟罢,泪如雨下。春香道:“小姐好诗,颠倒回文,两韵俱和。小姐可写在锦笺儿上,待张郎来时,索落他也和两首。”小姐道:“知道他来与不来,多应是九泉相见。”春香道:“我倒忘了与小姐贺喜。”小姐问:“喜从何来?莫非张官人有书寄回?”春香道:“不是张官人寄信,却是老爷杀贼,得胜回朝。早间有报子来说,老爷升官加爵,即便回家,那时玉人必有分晓。小姐请允愁烦。”

不说小姐病害相思,再说段韶与杜伏威等回家,不一日,已到常平镇段府门首。段韶留杜伏威等在客厅安歇,每日大排筵席款待。众军士各给口粮,分投寺院客馆权驻。段韶初到之夕,对夫人细言出征被陷、张善相献玉人求亲招安之事,目今钦赐龙烛金花、锦袍玉带,择日与女儿完亲。夫人惊道:“果然有了玉人,真大奇事!”心中暗思:“前者园中避难郎君,名为张善相,如何贼中亦有个张善相,莫非就是他?这玉人来得有些蹊跷!”沉吟不决。段韶见夫人不言,又道:“还有一段奇事,夫人未知。”遂把张善相避难入园,春香丫头瞒着夫人,与他东轩私合,偷玉人赠张善相,欲娶为妾之事,细细说与夫人:“因此这玉人原是故物。”夫人听罢,毕竟疑心那日黑早张善相误入清晖堂之事,终未释然,只得含糊应道:“原来是这丫头偷了。蒙圣恩钦赐荣归,了此良姻,又加大爵,正为双喜。只是女儿病体十分狼狈,如何合卺?”段韶笑道:“夫人不须烦恼,赤绳所系,自然辐揍。我与你同去看女儿病体若何。”

夫妻二人到小姐绣房内来,灯光之下,见女儿倚桌假寐,令丫鬟轻轻说知。小姐抬头见父亲来到,勉强支撑,叫一声“爹爹”,依然垂头隐几,不能再言。段韶看女儿时,伶什瘦弱,形容枯稿,貌若残花,远山颦蹙,全不是旧时模样,不觉泪下,问道:“我儿病体,近日少减些么?”小姐勉强答道:“从爹爹去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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