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诙谐利口若悬河,术秘机深识见多。

活计摆成花粉阵,芳名播满而春窝。

甜言蜜语如铺锦,送暖偷寒假掷梭。

古诫谆谆人莫悟,至今犹说重尼婆。

话说钟守净正坐在禅椅上纳闷,见赵尼姑来到,便问道:“赵菩萨许久不见,今日方来望我?”赵蜜嘴蹙着眉头道:“我的爷爷,谁知道你染成这等贵恙?若早知道时,忙杀也偷一霎儿工夫来问安,这是老身多罪了。若果实知道不来望你呵,阿弥陀佛,我顶门上就生个盘子大的发背。”钟守净笑道:“但你讲话就脱空,顶门上可生发背哩?妈妈,你是个贵冗的人,我怎的怪你。向来尊体健么?”赵蜜嘴道:“靠佛爷洪福,老身却也穷健。如今贵恙有几时了?恁地面皮黄黄的,瘦做这般模样。”钟守净道:“从正月里得了贱恙,淹淹缠缠,直到如今不得脱体。”赵蜜嘴道:“我的佛呀,怕少了钱,少了钞?怎么不接个医人疗治?”钟守净道:“名医也延过十余人,并不见一些应效。只落得脾胃烫坏了,因此久不服药。”赵蜜嘴道:“自古养病如养虎,轻时不治,重则难医。还须另请良医调治便好。”钟守净叹口气道:“我这病体,不争这两个时医便医得好的,纵使扁鹊重生,卢医再世,亦恐劳而无功。”赵蜜嘴道:“佛爷,怎地就讲这没脊骨的话?你正在青春年少,又不是七十人十岁的人,怎的便医不好?还自耐烦调理则个。”钟守净道:“我这一种心病,比诸病不同,不要说吃药无效,便是众医生诊脉时,先不对症了,故此难疗。”赵蜜嘴口中不说,心下思量:“这个和尚话语来得跷蹊。什么一种心病,其中必有缘故。”又问道:“贵恙若说是心病,这病源区人那里参得透?昔日染病之初,还是受风寒起的,呕气起的,伤饮食起的,忧愁思虑起的,辛苦起的?病有根源,佛爷必自省得。自古明医暗卜,必须对医人说明了起病根由,方好服药,自然有效。”钟守净又叹口气道:“说他怎地?”赵蜜嘴哈哈地笑道:“佛爷只管讳疾忌医,那个是你肚里的蛔虫?”有诗为证:

老妪专能说短长,致令灾祸起萧墙。

闺中若听三姑语,贞烈能教变不良。

钟守净道:“我这病症,难对人言。你是我的意人,讲与你谅亦无妨。从正月元宵夜间,得一奇梦,忽然惊醒,自此以后,渐觉精神恍惚,情绪不宁,就如失魂的一般。饮食无味,梦魂颠倒,更是一样心疼,最不可当。常是虚寒乍热,口渴心烦。日间犹可,夜里最难。今将两月,渐加沉重,只恐多是不济了。”赵婆听罢,摇着头道:“古怪,古怪,这病体应了一句话道:‘心病还将心药医。’我是个不识字的郎中,不诊脉的医士。”附耳低言道:“佛爷,你这症候,有一个阴人缠扰,故此日轻夜重。若要病痊,除非服那一贴药才好哩。我这猜何如,快对我讲。待我替你寻这个胡子郎中。”钟守净道:“休得取笑。”赵蜜嘴道:“取笑取笑,各人肚里心照。佛爷体要瞒我。要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我当初丈夫初殁,得一奇疾,与你贵恙不差分毫。病了半年,恹恹将绝,毕竟也去寻了一条活路,救得性命。我赵婆不是夸口说,凭你说风情,作说客,结姻亲,做买卖,踢天弄地,架虚造谎,天下疑难的事经我手,不怕他不成。自有千般本事,只是手中没了钱,被人鄙贱,故此动掉不得。一向承住持爷厚意,贺钱送米,不知受了多少深思,未有丝毫报答。设若用着老身,虽生人头、活人胆,也会取将来。”

钟守净满腔心事,被赵婆一言道着,点醒了念头,心里热杂杂的,把嘴一呶,叫行童点茶。行童自去厨房里烧茶去了。钟守净起身,关上房门,红着脸,将赵婆纳在交椅上,双膝跪下。赵婆失惊道:“我的爷老子,我只可请医,年纪老了,做不得医人了。”慌忙双手扶起钟寺净来。守净道:“待小僧拜了干娘,然后敢讲。”赵蜜嘴笑道:“休要如此。尊体不健,有话但讲,果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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