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他终于用嗄哑的嗓音使劲说道.
“要我送您回家吗?”公爵说,从坐位上站起身来,但他说到这里又打住了,想起了刚才人家给他下的不许出院的禁令.
伊波利特笑了.
“我不是要离开您,”他继续说道,仍不断气喘和干咳,“相反,我认为有必要来看看您,谈件事儿……要不,我也不会来打搅您.我要到那儿(指死.)去,而且这回看来真的要走了.一命归天!请相信,我不是来寻求同情的……今天,我本来已经躺倒了,从十点开始,躺倒后就不准备再起来了,一直到命归黄泉,但是后来又改了主意,又爬了起来,想来看看您……可见,必有要事.”
“看着您这模样,真叫人可怜;您叫我一声,让我去不就得了,何必劳驾亲自来呢.”
“好啦,客气话说够啦.表示一下可怜,就上流社会的礼节说,也够啦……对,我忘了:您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昨天倒……不十分……”
“听说了,听说了.也是那只中国花瓶活该倒霉;可惜我不在场!我是来谈件事的.第一,我今天有幸看到了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跟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在那张绿色长椅旁幽会.我感到惊奇的是,一个人竟会有这么副蠢相.加夫里拉.阿尔利翁诺维奇走后,我就向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说了这想法……您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公爵,”他又加了一句,不信任地望着公爵那副镇静的面孔,“对任何事都不惊奇,据说这是一种大智大慧的表现;依我看,这在同等程度上也可能是一种其蠢无比的表现……不过,我不是在含沙射影地骂您,对不起……我今天用词不当,说话净惹祸.”
“还在昨天,我就知道加夫里拉.阿尔达翁诺维奇……”公爵欲言又止,显然不好意思,虽然伊波利特对他并不吃惊感到很懊丧.
“知道!这倒是新闻!不过,也好,您就不必说了……而今天,您不会是这个幽会的目击者吧?”
“如果您自己在那里,您一定会看到,我并没有在那里.”
“嗯,也许您躲在树丛后面呢.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我还是替您高兴,要不然,我还以为她看上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了呢!”
“请您不要跟我谈这件事,伊波利特,也不要用这样的词儿.”
“更何况您已经全知道了.”
“您说错了.我几乎什么也不知道,而且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大概也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对于他俩约会的事,我也一无所知……您说,他俩有过约会?嗯,好吧,咱们先不谈这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儿知道,一会儿不知道?您说’好吧,先不谈这事,?嗯,不,您不要太轻信了!尤其是您倘若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因为您不知道,所以才轻信.那您知道不知道这兄妹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对于这事您可能也在怀疑吧?……好,好,我不提这事……”他发现公爵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找您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对于这事我想……说明一下.不说明一下,他妈的,我死不瞑目;我有许许多多话要跟您说.您想听吗?”
“说吧,我洗耳恭听.”
“不过,我又改了主意:我还是要从加涅奇卡讲起.我今天也有个约会,居然也是在那张绿色长椅上.不过,我不想说假话:是我自己硬约她见面的,死乞白赖地求来的,答应向她公开一个秘密.我不知道是不是到得太早了(看来,的确去早了),但是我刚在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身旁坐下,一看,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和瓦尔瓦拉.阿尔达利翁诺芙娜手挽手地走了过来,似乎在散步.他们俩遇到我后,似乎吃了一惊;没料到我会在那里,甚至显得很尴尬.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的脸刷地红了,信不信由您,她甚至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因为我在那里呢,还是仅仅因为看到了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因为他显得非常英俊,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