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您身上有一种天真的轻信和非同一般的诚实,”公爵终于说道,“您知道吗,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将功折罪了?”

“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跟骑士一样光明磊落!”凯勒尔感动地肯定道,“但是您知道吗,公爵,一切不过是幻想,可以说,不过是醉生梦死罢了,事实上永远不会有任何结果.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也弄不懂.”

“不要绝望.现在可以肯定,您已经把您的全部底细都告诉我了;起码我觉得在您现在所讲的事情以外,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凯勒尔似乎遗憾地叹了口气,“噢,公爵,您还是用瑞士的眼光来了解一个人,您也太天真了啊.”

“难道还有什么可补充的吗?”公爵惊讶而又胆怯地问道,“那么,您到底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凯勒尔,请告诉我,您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推心置腹地忏悔呢?”

“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第一,光看看您那副忠厚老实的样子也是愉快的;跟您坐坐,聊聊天,也很愉快;我起码知道,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人品极其高尚的人,至于第二嘛……第二……”

他犹豫不定,难于启齿.

“也许,您想借钱吧?”公爵很严肃,也很随便地提醒他道,甚至还好像有点胆怯似的.

凯勒尔猛地一怔;他像刚才那样,惊讶地急速看了公爵一眼,直视公爵的眼睛,用拳头猛击了一下桌子.

“唉呀,您这一下可把人搞懵了!哪能这样呢,公爵,您一会儿是连黄金时代也闻所未闻的忠厚老实和纯洁无瑕,与此同时,您又突然用非常深刻的心理观察,像利箭似地洞穿一个人的肺腑.但是,公爵,请让我解释一下,因为我……我简直给您搞懵了!当然,说到底,我的目的是借钱,但是您问我是否想借钱的时候,那神态好像您看不出这事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

“是的……对于您是理所当然的.”

“您不觉得愤慨?”

“是的……凭什么要愤慨呢?”

“我说公爵,我从昨晚起就留住在这里,第一是出于对法国大主教布尔达卢(布尔达卢(一六三二—一七○四)……法国耶稣会士,天主教传教士.凯勒尔说这话语义双关,指与”布尔达卢“谐音的法国”彼尔多“萄萄酒.)的由衷景仰(我们在列别杰夫那里开怀畅饮,一直喝到下半夜三点钟),第二,也是最主要的(我可以向上帝画一千个十字,我说的是大实话),我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我想要对您,可以说吧,一吐心曲,表示由衷的忏悔,从而鞭策自己改过自新;我正是抱着这个想法,眼泪汪汪地在半夜三点多入睡的.您现在是否相信一个极其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说的话:我入睡时心中是泪,脸上可以说也满是泪痕(因为我终于号啕大哭了,这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我行将入睡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罪该万死的想法:‘怎么样,最后,等我忏悔完了,能不能向他借几个钱花呢?,就这样,我准备好了一篇忏悔词,可以说吧?就像做好一种’香辣泪汁,似的,目的是用眼泪开路,使您一被打动就借给我一百五十卢布.您看,这岂不卑鄙吗?”

“这一定不是真的,不过刚好凑到一块罢了.两个想法刚好凑到了一块儿,这是常有的事.我就常常发生这种情形.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这不好,您知道吗,凯勒尔,每当发生这种情形的时候,我就狠狠地责备自己.您现在好像就在讲我自己,我有时候甚至还有这样的想法,”公爵十分严肃地继续说道,他确实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大概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因此我也就对自己的想法不以为非了,因为跟这种双重的思想斗争的确非常难;我对此深有体会.只有上帝知道这些思想是怎么出现和怎么产生的.可是您却开门见山地把这称之为卑鄙!现在我又开始害怕这些双重的思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无权对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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