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大门的门廊本来就很暗,这时就更暗了:雷雨欲来,彤云密布,黄昏时分的一线亮光悉被吞没,当公爵快走到这座楼跟前的时候,乌云猛然绽开,暴雨如注.当他稍作停留,匆匆离开原地的时候,正好站在门廊的前端,即由大街进入大门的入口处.这时他蓦地在大门深处,在半明半暗中,在紧靠楼梯的入口旁,看见了一个人.这人好像在等候什么,但倏忽一闪就不见了.公爵没有看清这个人,当然也说不清他是什么人.再说,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里是旅馆,不断有人来去匆匆地走进楼道和走出楼道.但是他蓦地产生一个最充分而又不可抗拒的信念,他确信他认出了这个人,而这人一定就是罗戈任.紧接着,公爵就跟在这人之后跑上了楼梯.他的心停止了跳动.“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他带着一种奇怪的信念喃喃自语道.

公爵从门廊下快步跑上去的那段楼梯,通往一楼和二楼的楼道,旅馆的各个房间就公布在楼道两旁.这楼梯就像所有古老建筑中的楼梯一样,是用石头砌成的,又暗又窄,中间还有一根很粗的石柱,盘旋而上.在楼梯转弯处的第一个楼梯平台上,这根石柱还有一个形似壁龛的凹洞,深约半步,宽不到一步.然而这里却可以容纳一个人.尽管楼梯上很暗,但是公爵跑上楼梯后,立刻发现,在此处的壁龛里,不知道为什么躲着一个人.公爵突然想走过去,不往右看.他已经向前跨了一步,但是忍不住又扭头往里看了看.

今天见过多次的那两只眼睛,也就是那双眼睛,突然与他的目光相遇了.躲在壁龛里的那个人,也从里面跨出了一步.霎时间,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几乎紧贴在一起,公爵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使他转过头来,面向楼梯,凑近亮光;他想更清楚地看看这张脸.

罗戈任的两眼倏地一亮,脸上挂着疯狂的微笑.他举起右手,手里的一件东西倏忽一闪;公爵没想到要抵挡.他只记得,他好像喊了一声:

“帕尔芬,我不信!……”

紧接着,他眼前就豁然开朗:一种非凡的内心的光,照亮了他的灵魂.这一刹那大概继续了半秒钟;但是他清楚地.意识清醒地记得开始时的情况和那可怕的第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是从他胸中自然而然迸发出来的,不管使多大劲也克制不住.接着,他的意识便霎时熄灭了,眼前出现了一片昏暗.

他很久没有发作的癫痫病又发作了.大家知道,癫痫病也就是羊痫疯,是刹那间突然发作的.在这一刹那间,面孔,特别是眼神,会突然扭曲,神色大变.抽搐和痉挛会猛地控制全身和整个面孔.一阵可怕的.无法想象的.不成体统的号叫从胸膛里迸发出来;在这阵号叫中,似乎一切人之所以为人的东西都霎时灰飞烟灭;旁观者简直无法想象,起码是很难想象和设想,这是同一个人在喊叫.他甚至会以为,这个人里面似乎还应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在喊叫.许多人起码都是这样解释自己的印象的;这个发羊痫疯的人的模样,使许多人都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绝大恐怖,甚至这种恐怖还含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我们不妨设想,这时蓦然产生的这种恐怖印象,夹杂着其他形形色色的可怕印象,猛地使罗戈任大吃一惊,呆若木鸡,因而救了公爵,使他免受那已经向他身上落下来的.看来无法避免的一刀.紧接着,罗戈任还没来得及想到这是癫痫病发作,只看到公爵突然一个倒栽葱,脸朝上,摔倒在地,而且一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由于滚得太猛,后脑勺还撞到了石头楼梯上,罗戈任见状,便飞也似地跑下楼梯,绕过躺在地上的公爵,几乎丧魂失魄地跑出了旅馆.

由于抽搐.发抖和痉挛,病人的身体顺着楼梯(不超过十五级)滚下来,一直滚到楼梯尽头.很快,不超过五分钟,就有人发现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接着就围上了一大群人.头旁的一大滩鲜血引起了人们的猜疑:究竟这人是自己摔伤的呢,还是“有人行凶”?但是很快就有人认出这是羊痫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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