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公爵反问道,凄苦地看着罗戈任.

“我难道还能想?”他脱口而出.他本来还想加上几句话,但是他沉浸在无边的苦恼中,欲言又止,默然无语.

公爵站起身来,又想告辞.

“我决不会从中作梗,”他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仿佛在回答自己心中隐蔽的思想似的.

“嗯,我有句话要问你!”罗戈任蓦地兴奋起来,两眼开始闪出亮光,“我不明白你怎么对我这样迁就,一再相让?难道你已经完全不爱她了吗?你过去毕竟也为此苦恼过啊;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你现在马不停蹄地拼命赶到这里来,又为了什么呢?出于怜悯?(他脸上浮现出刻毒的嘲笑.)嘿嘿!”

“你以为我骗你?”公爵问.

“不,我相信你,不过这事叫我摸不着头脑.你的怜悯心可能比我的爱还强烈!”

一种怨愤和一种一吐为快的神态,在他脸上燃烧起来.

“怎么说呢,你的爱和恨,掺杂在一起,分不开,”公爵微微一笑,“一旦爱没有了,也许更糟.帕尔芬兄,我是直言不讳地对你说这话的……”

“我会杀了她?”

公爵打了个哆嗦.

“因为你现在的爱,因为你现在所受的全部痛苦,你会对她深恶痛绝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怎么肯再嫁给你.我昨天一听到这话,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心里十分难过.要知道,她拒绝了你两次,在就要结婚时逃跑,这说明她有一种预感!……她现在需要你什么呢?难道需要你的钱?这是胡说.就说钱吧,你大概也花了不少了.难道就为了找个丈夫?除了你,她不是也能找到丈夫吗.找任何人都比你强,因为你也许会当真杀了她的,对于这一点,她现在也许太清楚了.你怎么会爱她爱得这么强烈呢?没错,除非是这个……我曾经听人说,有这样一种人,专门寻找这样的爱……不过……”

公爵说了一半,停了下来,陷入沉思.

“你怎么又对我父亲的肖像冷笑呢?”罗戈任问,他一直密切注视着公爵脸上的一切变化,倏忽闪现的任何神态.

“我为什么笑?因为我忽然想到,如果你没有这件倒霉事,没有发生这段走火入魔的爱,你说不定会变成跟令尊一样的人,而且会变得很快.那时候,你就会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这座楼里,娶一位百依百顺和寡言少语的妻子,你说话不多,正言厉色,对任何人都不相信,也根本不需要相信任何人,只是板着脸,一声不响地赚钱.你充其量也不过夸奖一些古书(旧礼仪派只承认古代的宗教书籍,而对以后(从十六世纪起)俄国正教会根据古希腊语和古斯拉夫语手稿对《圣经》俄译本所作的任何修订一概不予承认.),对用两个手指画十字(俄国正教旧礼仪派画十字的方式.现代正教徒应用三指,代表圣父.圣子.圣灵.)感兴趣,即使这样,也要到你快年老的时候……”

“你嘲笑吧.她前不久也端详过这幅肖像,也说过跟你刚才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也怪,你俩现在好像穿连裆裤似的,看法全一样……”

“难道她已经到这儿来过?”公爵好奇地问.

“来过.她看着这幅肖像,看了很久,问了我许多关于先父在世时的事,最后,她冲我笑了笑,说:‘你也会变成这样的人的.帕尔芬.谢苗内奇,你的情感很强烈,如果你犯浑,这强烈的情感就会把你发配到西伯利亚去服苦役,不过你这人很聪明,决不会做那种糊涂事.(她就是这么说的,你信不信?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话!)’你快别像现在这样胡闹了.因为你这人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你就拚命攒钱吧,跟你父亲那样,同那帮阉割派教徒一起坐在这座楼里;也许到后来,你也会改信旧教的,并且爱上你手里的那些钱,不是攒二百万,没准能攒到一千万也说不定,然后守着你那一大麻袋一大麻袋的钱,活活饿死,因为你干什么都玩命,非把命搭上不可.她就是这么说的,几乎跟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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