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剌履张万公蒲察通粘割斡特剌程辉刘玮董师中王蔚马惠迪马琪杨伯通尼庞古鉴

移剌履字履道,辽东丹王突欲七世孙也。父聿鲁,早亡。聿鲁之族兄兴平军节度使德元无子,以履为后。方五岁,晚卧庑下,见微云往来天际,忽谓乳母曰:“此所谓‘卧看青天行白云’者耶?”德元闻之,惊曰:“是子当以文学名世。”及长,博学多艺,善属文。初举进士,恶搜检烦琐,去之。廕补为承奉班祗候、国史院书写。世宗方兴儒术,诏译经史,擢国史院编修官,兼笔砚直长。一日,世宗召问曰:“朕比读《贞观政要》,见魏征嘉谋忠节,良可称叹。近世何故无如征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无之,但上之人用与不用耳。”世宗曰:“卿不见刘仲诲、张汝霖耶,朕超用二人者,以尝居谏职,屡有忠言故也。安得谓之不用,第人材难得耳。”履曰:“臣未闻其谏也。且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缄口,习以成风。愿陛下惩艾前事,开谏诤之门,天下幸甚。”

初议以时务策设女直进士科,礼部以所学不同,未可概称进士,诏履定其事,乃上议曰:“进士之科,起于隋大业中,始试以策。唐初因之,高宗时杂以箴铭赋诗,至文宗始专用赋。且进士之初,本专试策,今女直诸生以试策称进士,又何疑焉。”世宗大悦,事遂施行。十五年,授应奉翰林文字,兼前职,俄迁修撰。二十年,诏提控衍庆宫画功臣像,过期,降应奉。逾年,复为修撰,转尚书礼部员外郎。

章宗为金源郡王,喜读《春秋左氏传》,闻履博洽,召质所疑。履曰:“左氏多权诈,驳而不纯。《尚书》、《孟子》皆圣贤纯全之道,愿留意焉。”王嘉纳之。二十六年,进本部郎中,兼同修国史、翰林修撰,表进宋司马光《古文孝经指解》曰:“臣窃观近世,皆以兵刑财赋为急,而光独以此进其君。有天下者,取其辞施诸宇内,则元元受赐。”俄以疾,乞补外,世宗曰:“履多病,可与便州。”遂授蓟州刺史。无几,召为翰林待制,同修国史。明年,擢尚书礼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

世宗崩,遗诏移梓宫寿安宫。章宗诏百官议,皆谓当如遗诏,履独曰:“非礼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其可使万国之臣朝大行于离宫乎?”上曰:“朕日夜思之,舍正殿而奠于别宫,情有所不忍,且于礼未安。”遂殡于大安殿。二十九年三月,进礼部尚书,兼翰林直学士,赐大定三年孟崇献榜下进士及第。七月,拜参知政事,提控刊修《辽史》。明昌元年,进尚书右丞。

初,河溢曹州,帝问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不言河决,何也?”履曰:“《春秋》止是鲁史,所以鲜及他国事。”二年六月,薨,年六十一。是日,履所生也。谥曰文献。

履秀峙通悟,精历算书绘事。先是,旧《大明历》舛误,履上《乙未历》,以金受命于乙未也,世服其善。初,德元未有子,以履为后,既而生子震,德元殁,尽推家赀与之。其自礼部兼直学士为执政,乃举前代光院故事,以钱五十万送学士院,学者荣之。

张万公,字良辅,东平东阿人也。幼聪悟,喜读书。父弥学,梦至一室,榜曰“张万相公读书堂”,已而万公生,因以名焉。登正隆二年进士第,调新郑簿。以忧去。服阕,除费县簿。大定四年,为东京辰渌盐副使,课增,迁长山令。时土寇未平,一旦至城下者几万人,万公登陴谕以乡里亲旧意,众感悟相率而去,邑人赖之,为立生祠。久之,补尚书省令史,擢河北西路转运司都勾判官,改大理评事,就升司直,四迁侍御史、尚书右司员外郎。丞相徒单克宁尝谓曰:“后代我者必汝也。”俄授郎中,敷奏明敏,世宗嘉之,谓侍臣曰:“张万公纯直人也。”寻迁刑部侍郎。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选为南京路提刑使。以治最,迁御史中丞。会北边屡有警,上命枢密使夹谷清臣发兵击之。万公言:“劳民非便。”诏百官议于尚书省,遂罢兵。寻为彰国军节度使。明昌二年,知大兴府事,拜参知政事。逾年,以母老乞就养,诏不许,赐告省亲。还,上问山东、河北粟贵贱,今春苗稼,万公具以实对。上谓宰臣曰:“随处虽得雨,尚未沾足,奈何?”万公进曰:“自陛下即位以来,兴利除害,凡益国便民之事,圣心孜孜,无不举行。至于旱灾,皆由臣等,若依汉典故,皆当免官。”上曰:“卿等何罪,殆朕所行有不逮者。”对曰:“天道虽远,实与人事相通,唯圣人言行可以动天地。昔成汤引六事自责,周宣遇灾而惧,侧身修行,莫不修饬人事。方今宜崇节俭,不急之务、无名之费,可俱罢去。”上曰:“灾异不可专言天道,盖必先尽人事耳,故孟子谓王无罪岁。”左丞完颜守贞曰:“陛下引咎自责,社稷之福也。”上由是以万公所言下诏罪己。进士李邦乂者上封事,因论世俗侈靡,讥涉先朝,有司议言者罪,上谓宰臣曰:“昔唐张玄素以桀、纣比文皇。今若方我为桀、纣,亦不之罪。至于世宗功德,岂容讥毁。”顾问万公曰:“卿谓何如?”万公曰:“讥斥先朝,固当治罪,然旧无此法。今宜定立,使人知之。”乃命免邦乂罪,惟殿三举。其奏对详敏,多类此。

四年,复申前请,授知东平府事,谕之曰:“卿在政府,非不称职,以卿母老,乞侍养,特畀乡郡,以遂孝养。朕心所属,不汝忘也。”万公谢,且捧书言曰:“臣狂妄,有一言欲今日以闻,会受除未及耳。夫内外之职,忧责如一,畎亩之臣犹不忘君,刍荛之言,明主所择,伏望圣聪省察。”上嘉纳之。六年,改知河中府,时军兴,调发丛剧,悉为宽假,使民力易办。人为绘像于薰风楼,又建“去思堂”。

移镇济南,以母忧去职。卒哭,诏起复,拜平章政事,躐迁资善大夫,封寿国公。时李淑妃有宠,用事,帝意惑之,欲立为后,大臣多不可。御史姬端修上书论之,帝怒,御史大夫张暐削一官,侍御史路铎削两官,端修杖七十,以赎论。淑妃竟进封元妃。又大兵虽罢,而边事方殷,连岁旱,灾异数见。又多变更制度,民以为弗便而又改之。纷纷无定。万公素沉厚深谨,务安静少事以为治,与同列议多不合。然颇嫌畏,不敢犯颜强谏,须帝有问,然后审画利害而质言之,帝虽从而弗行也。万公于是两上表以衰病丐闲,诏谕曰:“近卿言数事,朕未尝行,乃朕之过。卿年未老,而遽告病,今特赐告两月,复起视事。”

初,明昌间,有司建议,自西南、西北路,沿临潢达泰州,开筑壕堑以备大兵,役者三万人,连年未就。御史台言:“所开旋为风沙所平,无益于御侮,而徒劳民。”上因旱灾,问万公所由致。万公对以“劳民之久,恐伤和气,宜从御史台所言,罢之为便”。后丞相襄师还,卒为开筑,民甚苦之。主兵者又言:“比岁征伐,军多败衄,盖屯田地寡,无以养赡,至有不免饥寒者,故无斗志。愿括民田之冒税者分给之,则战士气自倍矣。”朝臣议已定,万公独上书,言其不可者五,大略以为:“军旅之后,疮痍未复,百姓拊摩之不暇,何可重扰,一也。通检未久,田有定籍,括之必不能尽,适足以增猾吏之敝,长告讦之风,二也。浮费侈用,不可胜计,推之以养军,可敛不及民而足,无待于夺民之田,三也。兵士失于选择,强弱不别,而使同田共食,振厉者无以尽其力,疲劣者得以容其奸,四也。夺民而与军,得军心而失天下心,其祸有不可胜言者,五也。必不得已,乞以冒地之已括者,召民莳之,以所入赡军,则军有坐获之利,而民无被夺怨矣。”皆不报。一日奏事,上谓万公曰:“卿昨言天久阴晦,亦由人君用人邪正不分。君子当在内,小人当在外,甚有理也,然孰谓小人?”万公奏“张炜、田栎、张嘉贞等,虽有才干,无德可称”。上即命三人补外。

泰和元年,连章请老,不许,迁荣禄大夫,赐其子进士及第。明年,章再上,有旨:“得非卿有所言,朕有不从者乎?或同列情见不一,而多违卿意邪?不然,何求去如是之数也。”万公谢无他,第以病言。三年正月,章再上,不允,加银青光禄大夫。三月,历举朝臣有名者以自代,求去甚力。上知其不能留,谕曰:“朕初即位,擢卿执政,继迁相位,以卿先朝旧人,练习典故,朕甚重之。且年虽高而精力未衰,故以机务相劳。为卿屡求退去,故勉从之,甚非朕意也。”加金紫光禄大夫,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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