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本名撒离喝耨碗温敦思忠子乙迭温敦兀带奔睹高桢白彦敬张景仁
杲,本名撒离喝,安帝六代孙,泰州婆卢火之族,胡鲁补山之子。雄伟有才略,太祖爱之,常在军中。及婆卢火为泰州都统,宗族皆随迁泰州。撒离喝尝为世祖养子,独得不迁,仍居安出虎水。
宗翰、宗望已再克汴,执宋二主北还。宗望分遣诸将定河北。左都监阇母攻下河间。雄州李成弃城走,撒离喝邀击,大破之,雄州遂降。睿宗经略山东,留撒离喝于河上,而真定境内有贼众,自称元帅秦王。撒离喝击破其众,执而戮之。从平陕西,撒离喝徇地自渭以西,降德顺军,又降泾原路镇戎军,进平熙河,降甘泉等三堡,遂取保川城,明年,同奔睹讨平河外,降宁洮、安陇二寨,并降下河及乐州。至西宁,尽降其都护官属,于是木波族长等皆迎降。攻庆阳,败其拒者,遂降其城。慕洧以环州来降,得城寨十三,步骑一万。于是,宗弼军败于和尚原,上褒美撒离喝而戒励宗弼。
睿宗已定陕西,留兵屯冲要,使撒离喝总之。居无何,请收剑外十三州。与宋王彦之军七千人遇于沙会泺,败之,遂克金州。连破吴玠诸军于饶峰关,遂取真符县,取洋州入兴元府。败吴玠兵于固镇,擒其两将。撒葛柷等破宋兵,尽下诸砦及仙人关。天会十四年,为元帅右监军。
天眷三年,宗弼复取河南。撒离喝自河中出陕西。既至凤翔,击走宋军。是时,宋军在京兆西者甚众。诸将以暑雨,欲驻军。且闻宋兵九万会于泾州,都元帅遣河南步卒来会军。撒离喝留诸将屯环庆,独以轻骑取泾州。六月,败宋兵于泾州。宋兵走渭州,拔离速追击,大败之。未几,为右副元帅。皇统三年,封应国公,锡赉甚厚。熙宗出猎,赐具装马二,命射于围中。加开府仪同三司。将还军,命宰臣饯之。
海陵升蒲州为河中府,撒离喝为河中尹,左副元帅如故。自陕西入朝,因从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义除之,即位之后,力行善政,后世称贤。陛下以前主失德,大义废绝,力行善政,则如唐太宗矣。”海陵闻其言,色变,撒离喝亦悔其言。既而进封国王,从行官吏皆官赏之。海陵念撒离喝久握兵在外,颇得士心,忌之,以为行台左丞相兼左副元帅。又恐不奉命,阳尊以殊礼,使系属籍,以玉带玺书赐之。撒离喝至汴,诏谕行台右丞相、右副元帅挞不野无使撒离喝预军事。撒离喝不知,每事辄争之。挞不野诡曰:“太师梁王以陕西事属公,以河南事属挞不野,今未尝别奉诏命。陕西之事,挞不野固不敢干涉。”挞不野久在河南,将帅畏而附之。撒离喝始至势孤,争之不得,白于朝。大臣知上旨,报曰:“如梁王教。”及诏使至汴,谕旨于挞不野。使还,挞不野独有附奏,撒离喝不得与闻,人皆知海陵使挞不野图之矣。
会海陵欲除辽王斜也子孙及平章政事宗义等,元帅府令史遥设希海陵旨,诬撒离喝父子谋反,并平章宗义、尚书谋里野等。遥设学撒离喝手署及印文,诈为契丹小字家书与其子宗安,从左都监奔睹上变。封题作已经开拆者,书纸隐约有白字,作曾经水浸,致字画分明者,称御史大夫宗安于宫门外遗下此书,遥设拾得之。其书略曰:“挞不野自来于我不好,凡事常有堤防,应是知得上意。移剌补丞相于我不好,若迟缓分毫,猜疑必落他手也。”又曰:“阿浑每见此书,约定月日,教扫胡令史却写白字书来。”有司鞫问,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书,我剖肌肉藏之,犹恐漏泄,安得于朝门下遗之?”有司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变。乃置扫胡炉炭上,扫胡不能堪,自诬服。宗安谓扫胡曰:“尔苦矣。”宗义被掠笞,不能当,亦自诬服,曰:“我辈知不免矣,不早决,徒自苦。”宗安曰:“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冤对,吾终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使厮鲁浑杀撒离喝于汴,族其家,而无写书及传书者主名。
有折哥者,能契丹小字,旧尝从撒离喝。特末者,陕西旧将,尝以左副元帅事驰驿赴阙。两人者皆族诛。撒离喝亲属坐是死者二十余人。鲁王斡者孙耶鲁候撒离喝于汴,厮鲁浑执之,耶鲁曰:“愿付有司,若法当同坐,虽死不恨。”厮鲁浑亦杀之。其家讼于朝,海陵不问,但赐钱二百万。
奔睹迁元帅左监军,加开府仪同三司。遥设为同知博州事,赐钱三百万,谓之曰:“尔无自比老人。老人亲告朕,尔以告有司,设有撒离喝党人在其间,败吾事矣。”老人指萧玉也。萧玉名老人,故云然。遥设在博州数岁,后与萧裕谋反,伏诛。
大定初,诏复撒离喝官爵。三年,追封金源郡王,谥庄襄,以郡王品秩官为营葬。十七年,配享太宗庙廷。
耨碗温敦思忠,本名乙剌补,阿补斯水人。太祖伐辽,是时未有文字,凡军事当中复而应密者,诸将皆口授思忠,思忠面奏受诏,还军传致诏辞,虽往复数千言,无少误。及辽人议和,思忠与乌林答赞谋往来专对其间,号闸剌。闸剌者,汉语云行人也。自收国元年正月,辽人遣僧家奴来,使者三往反,议不决。使者赛剌至辽,辽人杀之。辽主自将,至驼门,大败,归,复遣使议和。太祖使胡突衮往,书曰:“若不从此,胡突衮但使人送至界上,或如赛剌杀之,惟所欲者。”
天辅三年六月,辽大册使太傅习泥烈以册玺至上京一舍,先取册文副录阅视,文不称兄,不称大金,称东怀国。太祖不受,使宗翰、宗雄、宗干、希尹商定册文义指,扬朴润色,胡十答、阿撒、高庆裔译契丹字,使赞谋与习泥烈偕行。赞谋至辽,见辽人再撰册文,复不尽如本国旨意,欲见辽主自陈,阍者止之。赞谋不顾,直入。阍者相与搏撠,折其信牌。辽人惧,遽遣赞谋归。太祖再遣赞谋如辽。辽人前后十三遣使,和议终不可成。太祖自将,遂克临潢。
其后伐宋,思忠从宗翰军,封刘豫为齐帝,思忠为传宣使,俄授谋克。从宗弼克和尚原。还为同知西京留守事。天眷初,改蒲州防御使。元帅府在陕西者,其官属往往豪压贫民为奴,起遣工匠千人东来,至河上,思忠留止其人以闻,诏皆还之。为行台尚书左丞。是时,赞谟为行台参知政事,思忠黩货无厌,赞谟鄙之,两人由是交恶。海陵杀左丞相秉德于行台。赞谟妻,秉德乳母也。思忠因构赞谟。杀之。是岁,思忠入为尚书右丞。俄进平章政事,封郜国公。进拜左丞相兼侍中,封沂国公。
天德三年,致仕。贞元二年十月,海陵率三品以上官幸思忠第,使以家礼见,谓思忠曰:“卿神气康实,习先朝旧事,舍卿无能知者,当为朕起,共治国政。”对曰:“君之命,臣敢不敬从,但恨老病疏谬,无以塞责耳。”遂命思忠乘马从入宫,拜太傅,领三省事,封齐国王。寻拜太师兼劝农使。已而罢中书门下省,不置领三省事。置尚书令,位丞相上。思忠为尚书令,特置散从八人,听随至宫,省奏赐坐。海陵欲定封爵制度,风思忠建白之。封王者皆降封,异姓或封公或一品、二品阶。惟封思忠广平郡王,赐以玉带。思忠言百官不当封妻,海陵从之。惟封思忠次室为郡夫人。而思忠亦自谓太祖旧臣,颇自任,虽海陵遂非拒谏,而思忠尽言无所避。
海陵将伐宋,问诸大臣,皆不敢对。思忠曰:“不可。”海陵不悦,谓思忠曰:“汝勿论可否,但云何时克之。”思忠曰:“以十年为期。”海陵曰:“何久也?期月耳。”思忠曰:“太祖伐辽,犹且数年。今百姓愁怨,师出无名。江、淮间暑热湫湿,不堪久居,未能以岁月期也。”海陵怒,顾视左右,若欲取兵刃者。思忠无所畏恐,复曰:“老臣历事四朝,位至公相,苟有补于国家,死亦何憾。”有顷,海陵曰:“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后可为正统。尔耄夫固不知此,汝子乙迭读书,可往问之。”思忠曰:“臣昔见太祖取天下,此时岂有文字耶?臣年垂七十,更事多矣,彼乳臭子,安足问哉!”
海陵既不用思忠言,运四方甲仗于中都。思忠曰:“州郡无兵,何以备盗贼?”海陵尽籍丁壮为兵,思忠曰:“山后契丹诸部,恐未可尽起。”皆不听。其后,州郡盗起,守令不能制。契丹撒八、窝斡果反,期年乃克之。
当是时,海陵伐宋,祁宰谏而死,张浩进言被杖,思忠见疏,孔彦舟画策先取两淮,他无及者。正隆六年,思忠薨,年七十三。海陵深悼惜之,亲临奠,赙赠加等,赐金螭头车,使者监护,给道路费。
大定十二年,诏复乌林答赞谟官爵,赠特进。上谓宰臣曰:“赞谟忠实刚毅,虽古人无以过。与思忠有隙,遂劝海陵杀之。今思忠子孙皆不肖,亦阴报也。”初,思忠已构杀赞谟,遂纳其妻曹氏,尽取其家财产。章宗即位,赞谟女五十九乞改葬。诏赐葬地于怀州,并以思忠元取家赀付之。
谦,本名乙迭,累官御史中丞。世宗谓之曰:“省部官受请托,有以室家传达者。官刑不肃,士风颓弊如此,其纠正之。”初,世宗至中都,多放宫人还家,有称心等数人在放遣之例,所司失于检照,不得出宫,心常怏怏。大定二年闰二月癸巳夜,遂于十六位放火,延烧太和、神龙殿。上命近臣迹火之所发。十六位宫人袁六娘等六人告,实称心等为之。称心等伏诛,赏赐袁六娘六人,放出宫为良。谦意宫殿被火,将复兴工役,劳民伤财,乃上表乞权纾修建。上使张汝弼诏谦曰:“朕思正隆比年徭役,百姓疮痍未复,边事未息,岂遽有营缮也。卿可悉之。”
久之,袭父思忠济州猛安、利涉军节度副使。乌林答钞兀追捕逃军,至猛安中,谦畏其扰,乃醵民财买银赂钞兀。事觉,钞兀抵罪,谦坐夺猛安。遇赦,求叙。上曰:“乙迭无自与赃,使复其所。”
耨碗温敦兀带,太师思忠侄也。天会间,充女直字学生,学问通达,观书史,工为诗。选为尚书省令史,除右司都事,转行台右司郎中,入为左司员外郎。累官同知大兴尹,京师盗贼止息,事无留滞。再迁刑部尚书,改定海军节度使。除兵部尚书,改吏部。正隆伐宋。为武定军都总管。世宗即位,遣使召之,授咸平尹,为北边行军都统。改会宁尹,都统如故。是时初定窝斡,人心未安,兀带为治宽简,多备御,谨斥候,边郡以宁。改北京留守。以廉察举“兀带所在有能名,无私过”,由是入拜参知政事。世宗谕之曰:“凡在卿上者,行事或不当理,咨禀不从,卿以所见奏闻。下位有可用之才,当推荐之。”久之,属疾,上命左宣徽使敬嗣晖往视,遣医治疗。薨,年四十七。上闻悼惜之,赙银千两、重彩四十端、绢四百匹,敕有司致祭。久之,上谓侍臣曰:“故参知政事兀带、刑部尚书彦忠、沧州节度使兀不喝、侍郎敌斡、郎中骨赧皆为人忠直,后进中少有能及之者。朕乐得忠直之人,有如兀带辈者乎,卿等为朕举之。”其见思如此。
昂,本名奔睹,景祖弟孛黑之孙,斜斡之子。幼时侍太祖。太祖令数人两两角力。时昂年十五,太祖顾曰:“汝能此乎?”对曰:“有命,敢不勉。”遂连仆六人。太祖喜曰:“汝,吾宗弟也,自今勿远左右。”居数日,赐金牌,令佩以侍。年十七,太祖伐辽,谓之曰:“汝可擐甲从军矣。”昂遂佩所赐金牌从军。太祖平燕,策功,赐甲第一区。天辅六年,宗翰驻北安州,闻辽主延禧在鸳鸯泺,遣耨碗温敦思忠请于国论勃极烈杲,愿以所部军追之。杲不能决,乃遣昂与思忠诣宗翰议,其事遂定。天会二年,南京叛,军帅阇母遣昂、刘彦宗分兵讨之。
宗望伐宋,承制以为河南诸路兵马都统,称“金牌郎君”。及攻汴州,宗弼与昂以兵三千为前锋。比暮,昂先以兵千人驰至其北门。时军中遣使入城,宋人不纳。昂谕之以事,遂得入。宗望至汴,令阇母、挞懒等屯于城之东北隅。虑宋主遁去,遣昂等率轻骑环城巡逻。昂所领止八谋克,遇敌万人,与战,败之,其步军溺死于汴者过半。七年,大军渡江,败宋兵于江上。帅府遣昂等以兵追宋主。宋主入会稽,若为坚守计,有兵数千列阵于郭东竹苇间。诸将欲击之,昂曰:“此诈也。不若急攻城,不然将由他门逸去。”诸将犹豫未决,而宋主果于他门以单舟入海,不获而还。
宗辅定陕西,宗弼经略熙秦,遣昂与撒离喝领兵八千攻取河西郡县。昂等遂取宁洮、安陇二寨。进至河州,其通判率士民迎降。攻乐州,其都护及河州安抚使郭宁偕降。复进取三寨,至西宁州,都护许居简以城降,吐蕃酋长之孙赵钤辖率其所部木波首领五人来降。昂别领军四千往积石军,降其军及所部五寨官吏。追吐蕃钤辖等十二人至廓州,招之不下,攻取之。
天眷元年,授镇国上将军,除东平尹。明年夏,宋将岳飞以兵十万,号称百万,来攻东平。东平有兵五千,仓卒出御之。时桑柘方茂,昂使多张旗帜于林间,以为疑兵,自以精兵阵于前。飞不敢动,相持数日而退。昂勒兵袭之,至清口,飞众泛舟逆水而去。时霖雨昼夜不止,昂乃附水屯营。夜将半,忽促众北行。诸将谏曰:“军士远涉泥淖,饥惫未食,恐难遽行。”昂怒不应,鸣鼓督之,下令曰:“鼓声绝而敢后者斩。”遂弃营去,几二十里而止。是夜,宋人来劫营,无所得而去。诸将入贺,且问其故。昂曰:“沿流而下者,走也;溯流而上者,诱我必追也。今大雨泥淖,彼舟行安,我陆行劳。士卒饥乏,弓矢败弱,我军居其下流,势不便利,其袭我必矣。”众皆称善。岳飞以兵十万围邳州甚急,城中兵才千余,守将惧,遣人求救。昂曰:“为我语守将,我尝至下邳,城中西南隅有堑深丈余,可速实之。”守将如其教,填之。岳飞果自此穴地以入,知有备,遂止。昂举兵以为声援,飞乃退。
在东平七年,改益都尹,迁东北路招讨使,改崇义军节度使,迁会宁牧。天德初,改安武军节度使,迁元帅右都监,转左监军,授上京路移里闵斡鲁浑河世袭猛安。海陵曰:“汝有大功,一猛安不足酬也。”益以四谋克。昂受亲管谋克,余三谋克让其族兄弟。拜枢密副使,转太子少保,进枢密使、尚书左丞相。昂怒族弟妻,去衣杖其脊,海陵闻之,杖昂五十。久之,拜太尉,封沈国公。进太保,判大宗正事,封楚国公,累进封莒、卫、齐,兼枢密使,太保如故。
海陵南伐,分诸路军为三十二总管,分隶左右领军大都督府,遂以昂为左领军大都督。海陵筑台于江上,召昂及右领军副大都督蒲卢浑谓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济矣。”蒲卢浑曰:“舟小不可济。”海陵怒,诏昂与蒲卢浑明日先济。昂惧,欲亡去。抵暮,海陵遣人止之曰:“前言一时之怒耳。”既而至扬州,军变,海陵死。
世宗即位辽阳,昂使人杀皇太子光英于南京,遣其子寝殿小底宗浩与其婿牌印祗候回海等奉表贺登宝位。大军北还,昂恐宋人蹑其后,即以罢兵移书于宋。二年,入见世宗,深慰劳之。进封汉国公,拜都元帅,太保如故,置元帅府于山东,经略边事。未几,奉迁睿宗皇帝梓宫于山陵,以昂为敕葬使。事毕,还山东。三年,召至京师,以疾薨,年六十四。上为辍朝,亲临奠,赙银千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匹。
昂在海陵时,纵饮沉酣,辄数日不醒。海陵闻之,常面戒不令饮。得闲辄饮如故。大定初,还自扬州,妻子为置酒私第,未数行,辄卧不饮。其妻大氏,海陵庶人从母姊也,怪而问之。昂曰:“吾本非嗜酒者,但向时不以酒自晦,则汝弟杀我久矣。今遇遭明时,正当自爱,是以不饮。”闻者称之。睦于兄弟,尤善施予,其亲族有贫困者,必厚给之。至于茵帐、衣衾、器皿、仆马之属,常预设于家。即命驾相就,为具,欢乐终日,尽以遗之,即日使富足。人或以子孙计为言,答曰:“人各有命,但使其能自立尔,何至为子孙奴耶?”君子以为达。
赞曰:撒离喝、温敦思忠、奔睹皆有功旧臣,当天会、皇统之际,战胜攻取,可谓壮哉。及海陵之世,崎岖嫌忌,撒离喝既自以言致疑,犹与大抃辨争军事,何见几之不早也。乌林答赞谟廉直自奋,思忠挤之于死,自谓固结海陵,坚若金石,岂意执议不合而遽弃耶。始之不以道,未有能终者也。且思忠之最可罪者,构害赞谟,又纳其室而敓其赀,此何异于杀越人于货者乎!阴报不在其身,在其子孙,亦已晚矣。正隆之末,奔睹位三公,居上将,内不肯与谋,外不肯与战,逼侧趑趄,苟免自全,大臣之道,固若是乎?
高桢,辽阳渤海人。五世祖牟翰仕辽,官至太师。桢少好学,尝业进士。斡鲁讨高永昌,已下沈州,永昌惧,伪送款以缓师。是时,桢母在沈州,遂来降,告以永昌降款非诚,斡鲁乃进攻。既破永昌,遂以桢同知东京留守事,授猛安。天会六年,迁尚书左仆射,判广宁尹,加太子太傅。在镇八年,政令清肃,吏畏而人安之。十五年,加太子太师,提点河北西路钱帛事。天眷初,同签会宁牧。及熙宗幸燕,兼同知留守,封戴国公,改同知燕京留守。魏王道济出守中京,以桢为同判,俄改行台平章政事,为西京留守,封任国公。
是时,奚、军民皆南徙,谋克别术者因之啸聚为盗。海陵患之,即以桢为中京留守,命乘驿之官,责以平贼之期。贼平,封河内郡王。海陵至中京,桢警夜严肃。有近侍冯僧家奴李街喜等皆得幸海陵,尝夜饮干禁,桢杖之濒死,由是权贵皆震慑。迁太子太保,行御史大夫,封莒王。策拜司空,进封代王,太子太保、行御史大夫如故。
桢久在台,弹劾无所避,每进对,必以区别流品,进善退恶为言,当路者忌之。荐张忠辅、马讽为中丞,二人皆险诐深刻,欲令以事中桢。正隆例封冀国公,桢因固辞曰:“臣为众小所嫉,恐不能免,尚可受封爵耶?”海陵知其忠直,慰而遣之。及疾革,书空独语曰:“某事未决,某事未奏,死有余恨。”薨,年六十九。海陵悼惜之,遣使致奠,赙赠加等。
桢性方严,家居无声伎之奉。虽甚暑,未尝解衣缓带。对妻孥危坐终日,不一谈笑,其简默如此。
白彦敬,本名遥设,部罗火部族人。初名彦恭,避显宗讳,改焉。祖屋仆根。父阿斯,仕辽为率府率。彦敬善骑射,起家为吏,补元帅府令史。伐宋,为钱帛司都管勾。立三省,选为尚书省令史,除都元帅府知事。招谕诸部,授以金牌,行数千里,有功,超迁兵部郎中。熙宗罢统军司改招讨司,遣彦敬分僚属改牌印,谕诸部隶招讨司。还为本部侍郎,迁大理卿,出为通州防御使,改刑部侍郎。怨家告诬开府慎思与西北路部族谋叛,彦敬鞫得其实,海陵嘉之。迁签书枢密院事,以便宜措置边防。
正隆六年,调诸路兵伐宋,及调民马,使彦敬主会宁、蒲与、胡里改三路事。改吏部尚书,充南征万户,迁枢密副使。契丹撒八反,枢密使仆散忽土等以无功坐诛,以彦敬为北面行营都统,与副统纥石烈志宁以便宜往,赐御服皮袄。行至北京,闻南征诸军逃归者皆奔东京,欲推戴世宗。彦敬与志宁谋,阴结会宁尹完颜蒲速赉、利涉军节度使独吉义以图之。
世宗已即位,使石抹移迭、移剌曷补等九人招彦敬、志宁。彦敬拒之,使移迭跪。移迭不屈,皆杀之。及完颜谋衍将兵攻北京,彦敬使偏将率兵拒于建州之境,而独吉义先归世宗,蒲速赉称疾不至。世宗密遣人乘夜揭榜于北京市,购以官赏。彦敬、志宁恐为人图己,遂降。以为曷速馆节度使。不数月,召为御史大夫。
窝斡忄栗帝号。诸军马瘦弱,遣彦敬往西北路招讨司市马,得六千余匹。窝斡败,西走山后。完颜思敬以新马三千备追袭。彦敬屯于夏国两界间。窝斡平,召还为兵部尚书,出为凤翔尹,改太原尹,兼河北东路兵马总管,寻改河中尹。大定九年,卒于官。
张景仁,字寿甫,辽西人。累官翰林待制。贞元二年,与翟永固俱试礼部进士,以“尊祖配天”为赋题,忤海陵旨,语在永固传。大定二年,仆散忠义伐宋,景仁掌其文辞。宋人议和,朝廷已改奉表为国书,称臣为侄,但不肯世称侄国。往复凡七书,然后定,其书皆景仁为之。世宗称其能,尝曰:“今之文章,如张景仁与宋人往复书,指事达意,辨而裁,真能文之士也。”五年,罢兵,入为翰林直学士。七年,迁侍讲。八年,为详读官。宋国书中有“宝邻”字,景仁奏“邻”字太涉平易。上问累年国书有“邻”字否,命一一校勘。六年书中亦有之,上责问六年详读官刘仲渊,右丞石琚亦请罪曰:“臣尝预六年详读。”上曰:“此有司之过,安得一一责宰臣邪?”诏有司就谕宋臣王瀹,使归告其主,后日国书不得复尔。仲渊时为礼部侍郎,降石州刺史,景仁迁翰林学士兼同修国史。
久之,上召景仁读陈言文字。上问“事款几何?”景仁率易,少周密,对曰:“二十余事。”复曰:“其中如某事某事十事可行,余皆无谓也。”明日,上召景仁责之曰:“卿昨言可行者,朕观之,中复有不可行者。卿谓无谓者,中亦有可行者。朕未尝使卿分别可否,卿辄专可否,何也?自今戒之。”十年,兼太常卿,学士、同修国史如故。转承旨,兼修国史。改河南尹。二十一年,召为御史大夫,仍兼承旨、修国史。
世宗谓景仁曰:“卿博学老儒,求如古之御史大夫,然后行之,期为称矣。不能如古之人,众人不独诮卿,亦谓朕不能知人。卿醉中颇轻脱失言,当以酒为戒。”初,朝臣言景仁有文艺而颇率易,不可任台察。景仁被诏,就台中治监察罪,辄以便服视决罚。上闻之,责景仁曰:“朕初用卿为大夫,或言卿不可居此官,今果不用故事,率易如此。卿自慎,不然黜罚及矣!”景仁顿首谢。
未几,诏葬元妃李氏于海王庄。平章政事乌古论元忠提控葬事,都水监丞高杲寿治道路不如式,元忠不奏,决之四十。景仁劾奏元忠辄断六品官,无人臣礼。上曰:“卿劾奏甚当。”使左宣徽使蒲察鼎寿传诏戒敕元忠曰:“监丞六品,有罪闻奏,今乃一切趋办,擅决六品官,法当如是耶?御史在尊朝廷,汝当自咎,勿复再!”元忠尚豫国公主,怙宠自任,倨慢朝士。景仁劾之,朝廷肃然。是岁,薨。
赞曰:高桢以旧劳为御史大夫,刚明自任,绳治无所避,几不免于怨憎之荼毒。直己而行,自古难之。白彦敬不受大定之诏而世宗贤之。向使久在此位,其深谋谠论,必有竦动人者。张景仁儒者之勇,廷论元忠,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