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壬子,尚书省奏定院务监官亏陪兑纳法及横班格。因曰:“朕常日御膳亦从减省,尝有一公主至,至无余膳可与,当直官皆目睹之。若欲丰腆,虽日用五十羊亦不难矣!然皆民之脂膏,不忍为也。监临官惟知利己,不知其利自何而来?朕尝历外任,稔知民间之事,想前代之君,虽享富贵,不知稼穑艰难者甚多,其失天下,皆由此也!辽主闻民间乏食,谓何不食干腊,盖幼失师保之训,及其即位,故不知民间疾苦也。随炀帝时,杨素专权行事,乃不慎委任之过也。与正人同处,所知必正道,所闻必正言,不可不慎也。今原王府官属,当选纯谨秉性正直者充,勿用有权术之人。”戊午,尚书左丞张汝弼罢。己未,幸寿安宫。壬戌,太尉、左丞相完颜过道致仕。以客省使李磐为横赐高丽使。尚书省奏北京转运使以赃除名。尚书省奏事,上曰:“比有上书言,职官犯除名不可复用,朕谓此言极当。如军期急速,权可使用。今天下无事,复用此辈,何以戒将来。”又奏:“年前以诸路水旱,于军民地土二十一万余顷内,拟免税四十九万余石。”从之。诏曰:“今之税,考古行之,但遇灾伤,常加蠲免。”

五月甲申,以司徒、枢密使徒单克宁为太尉、尚书左丞相,判大宗正事赵王永中复为枢密使,大兴尹原王麻达葛为尚书右丞相,赐名璟。参加政事程辉致仕。戊子,卢沟决于上阳村,湍流成河,遂因之。庚寅,御史大夫曹王永功罢,以豳王永成为御史大夫。戊戌,以尚书右丞粘割斡特剌为左丞,参知政事张汝霖为右丞。

六月癸亥,尚书省奏速频、胡里改世袭谋克事,上曰:“其人皆勇悍,昔世祖与之邻,苦战累年,仅能克复。其后乍服乍叛,至穆、康时,始服声教。近世亦尝分徙。朕欲稍迁其民上京,实国家长久之计。”己巳,上谓宰执曰:“齐桓中庸主也,得一管仲,遂成霸业。朕夙夜以思,惟恐失人。朕既不知,卿等又不荐,必俟全才而后举,盖亦难矣!如举某人长于某事,朕亦量材用之。朕与卿等俱老矣!天下至大,岂得无人?荐举人材,当今急务也。”又言:“人之有干能,固不易得,然不若德行之士最优也。”上谓右丞相原王曰:“尔尝读《太祖实录》乎?太祖征麻产,袭之,至泥淖马不能进,太祖舍马而步,欢都射中麻产,遂擒之。创业之难如此,可不思乎。”甲戌,诏曰:“凡陈言文字诣登闻检院送学士院闻奏,毋经省廷。”

七月壬午,诏给内外职事官兼职俸钱。丙申,御史中丞马惠迪为参知政事。庚子,上闻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赵曦瑞,其在职应钱谷利害文字多不题署,但思安身,降授积石州刺史。

闰月己未,还都。

八月丁丑,上谓宰臣曰:“亲军虽不识字,亦令依例出职,若涉赃贿,必痛绳之。”太尉左丞相克宁曰:“依法则可。”上曰:“朕于女直人未尝不知优恤。然涉于赃罪,虽朕子弟亦不能恕。太尉之意,欲姑息女直人耳!”戊寅,尚书省奏,河决,卫州坏。命户部侍郎王寂、都水少监汝嘉徙限卫州胙城县。丁亥,尚书省奏,遣吏部侍郎李晏等二十六人分路推排诸路物力,从之。己丑,以宿直将军李达可为夏国生日使。辛卯,以益都尹宗浩等为贺宋生日使。甲午,秋猎。庚子,次蓟州。辛丑,幸仙洞寺。壬寅,幸香林、净名二寺。

九月甲辰朔,幸盘山上方寺,因篇历中盘、天香、感化诸寺。庚申,还都。丙寅,上谓宰臣曰:“乌底改叛亡,已遣人讨之,可益以甲士,毁其船筏。”参知政事马惠迪曰:“得其人不可用,有其地不可居,恐不足劳圣虑。”上曰:“朕亦知此类无用,所以毁其船筏,欲不使再边境耳!”

十月戊寅,定职官犯赃同职相纠察法。庚寅,上谓宰臣曰:“西南、西北两路招讨司地隘,猛安人户无处围猎,不能闲习骑射。委各猛安谋克官依时教练,其弛慢过期及不亲监视,并决罚之。”甲午,诏增河防军数。戊戌,宁昌军节度使崇肃、行军都统忠道以讨乌底改,不待克敌而还,崇肃杖七十,削官一阶,忠道杖八十,削官三阶。

十一月甲辰朔,定闵宗陵庙荐享礼。上谓宰臣曰:“女直人中材杰之士,朕少有识者,盖亦难得也。新进士如徒单镒、夹古阿里补、尼厖古鉴辈皆可用之材也。起身刀笔者,虽用才力可用,其廉介之节,终不及进士。今五品以上阙员甚多,必资级相当,至老有不能得者,况欲至卿相乎?古来宰相率不过三五年而退,罕有三二十年者,卿等特不举人,甚非朕意。”上顾修起居注崇璧曰:“斯人孱弱,付之以事,未必能办,以其谨厚长者,故置诸左右,欲诸官效其为人也。”辛亥,以刑部尚书移剌子元等为贺宋正旦使。戊午,以左警巡副使鹘沙通敏善断,擢殿中侍御史兼右三部司正。庚申,立右丞相原王璟为皇太孙。甲子,上谓宰臣曰:“朕闻宋军自来教习不辍,今我军专务游惰,卿等勿谓天下既安而无豫防之心,一旦有警,军不可用,顾不败事耶?其令以时训练。”丙寅,上谓侍臣曰:“唐太子承乾所为多非度,太宗纵而弗检,遂至于废,如早为禁止,当不至是。朕于圣经不能深解,至于史传,开卷辄有所益。每见善人不忘忠孝,检身廉洁,皆出天性。至于常人多喜为非,有天下者苟无以惩之,何由致治。孔子为政七日而诛少正卯,圣人尚尔,况余人乎?”戊辰,上谓宰臣曰:“朕虽年老,闻善不厌。孔子云:‘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大哉言乎!”右丞张汝弼对曰:“知之非艰,行之惟艰。”以拱卫直副都指挥使韩景懋为高丽生日使。以近侍局直长尼厖古鉴纯直通敏,擢皇太孙侍丞。己巳,猎近郊。庚午,上谓宰臣曰:“朕方前古明君,固不可及。至于不纳近臣谗言,不受戚里私谒,亦无愧矣!朕尝自思,岂能无过,所患过而不改,过而能改,庶几无咎。省朕之过,颇喜兴土木之工,自今不复作矣。”

十二月甲申,上退朝,御香閤,左谏议大夫黄久约言递送荔支非是,上谕之曰:“朕不知也,今令罢之。”丙戌,上谓宰臣曰:“有司奉上,惟沽办事之名,不问利害如何。朕尝欲得新荔支,兵部遂于道路特设铺递。比因谏官黄久约言,朕方知之。夫为人无识,一旦临事,便至颠沛。宫中事无大小,朕常亲览者,以不得人故也,如使得人,宁复他虑。”丁亥,上谓宰臣曰:“朕年来惟以省约为务,常膳止四五味,已厌饫之,比初即位十减七八。”宰臣曰:“天子自有制,不同余人。”上曰:“天子亦人耳,枉费安用。”丙申,上谓宰臣曰:“比闻河水泛溢,民罹其害者赀产皆空。今复遣官于彼推排,何耶?”右丞张汝霖曰:“今推排皆非被灾之处。”上曰:“必邻道也。既邻水而居,岂无惊扰迁避者乎?计其赀产,岂有余哉!尚何推排为。”又曰:“平时用人,宜尚平直。至于军职,当用权谋,使人不易测,可以集事。唐太宗自少年能用兵,其后虽居帝位,犹不能改,吮疮剪须,皆权谋也。”

二十七年正月癸卯朔,宋、高丽、夏遣使来贺。己酉,以襄城令赵沨为应奉翰林文字。沨入谢,上问宰臣曰:“此党怀英所荐耶?”对曰:“谏议黄久约亦尝荐之。”上曰:“学士院比旧殊无人材,何也?”右丞张汝霖曰:“人材须作养,若令久任练习,自可得人。”庚戌,如长春宫春水。

二月乙亥,还都。乙卯,改闵宗庙号曰熙宗。癸未,命曲阳县置钱监,赐名“利通”。乙酉,上谓宰执曰:“朕自即位以来,言事者虽有狂妄,未尝罪之。卿等未尝肯尽言,何也?当言而不言,是相疑也。君臣无疑,则谓之嘉会。事有利害,可竭诚言之。朕见缄默不言之人,不欲观之矣。”丁亥,命沿河京、府、州、县长贰官,并带管勾河防事。己丑,谕宰执曰:“近侍局官须选忠直练达之人用之。朕虽不听谗言,使佞人在侧,将恐渐渍听从之矣!”上谓宰执曰:“朕闻宝坻尉蒙括末也清廉,其为政何如?”左丞斡特剌对曰:“其部民亦称誉之,然不知所称何事?”上曰:“凡为官但得清廉亦可矣,安得全才之人。可进官一阶,升为令。”又言:“朕时或体中不佳,未尝不视朝。诸王、查官但有微疾,便不治事,自今宜戒之。”丙申,命罪人在禁有疾,听亲属人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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