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泾原一路,自总管、钤辖、都监、巡检及城砦所部六十余所,兵多者数千人,少者才千人,兵势既分,不足以当大敌。若敌以万人为二十队,多张声势以缀我军,后以三五万人大入奔突,则何以支?

又比来主将与军伍移易不定,人马强弱,配属未均。今泾原正兵五万,弓箭手二万,鄜延正兵不减六七万,若能预为团结,明定节制,迭为应援,以逸待劳,则乌合饥馁之众,岂能窥我浅深乎?请下韩琦、范仲淹分按,逐路以马步军八千已上至万人,择才位兼高者为总领。其下分为三将:一为前锋,一为策前锋,一为后阵。每将以使臣、忠佐三两人,分屯要害之地,敌小入则一将出,大入则大将出。

又量敌数多少,使邻路出兵应接,此所谓常山蛇势也。今万人已上为一大将,一路又有主帅,延州领三大将,鄜州一大将,保安军及西路巡检、德靖砦共为一大将,则鄜延路兵五万人矣。原渭州、镇戎军各一大将,渭州山外及瓦亭各一大将,则泾原路五万人矣。弓箭手、熟户不在焉。昨延州之败,盖由诸将自守不相应援。请令边臣预定其法,敌寇某所,则某将为先锋,某将出某所为奇兵,某将出某所为声援,某城砦相近出敢战死士某所设覆,都、同巡检则各扼要害。

又令邻路取某路出应,仍潜用旗帜为号。昨刘平救延州,前锋陷贼者已二千骑,平犹不知。赵瑜部马军间道先进,而赵振与王逵趋塞门,至高头平路,白马报敌张青盖驻山东,振麾兵掩袭,乃瑜也。臣在山外策应,未尝用本指挥旗号,自以五行支干别为引旗。若甲子日本军相遇,则先见者张青旗,后见者以绯旗应之,此是干相生,其干相克及支相生克亦如之。盖兵马出入,昼则百步之外不能相知,若不预为之号,必误军事。国家承平日久,失于训练,今每指挥艺精者不过百余人,余皆瘦弱不可用。且官军所恃者,步军与强弩尔。臣知渭州日,见广勇军彍弩者三百五十人,引一石二斗者仅百人,余仅及七八斗,正欲阅习时易为力尔。臣以跳镫弩试,皆不能张,阅习十余日,裁得百余人。又教以小坐法,亦十余日,又教以带甲小坐法,五十余日始能服熟。若安前弊以应新敌,其有必胜之理乎?

又兵官务张边事,以媒进邀赏,刘平之败,正繇贪功轻进,镇戎军最近贼境,每报贼骑至,不问多寡,凡主兵者皆出,至边壕则贼已去矣。盖权均势埒,各不相下,若不出,则恐得怯懦之罪。且诸路骑兵不能驰险,计其刍粟,一马之费,可养步军五人。马高不及格,宜悉还坊监,止留十之三,余以步兵代之。又比来禁卫队长,繇年劳换前班者,或为诸司使副,白丁试武技,亦命以官,而诸路弓箭手生长边陲,父祖效命,累世捍贼,乃无进擢之路,何以激劝边民?

窃闻大帅议五路进师,且有用兵以来,屡出无功,若一旦深入,臣切以为未可也。山界诸州城砦,距边止二三百里,夏兵器甲虽精利,其斗战不及山界部族,而财粮又尽出山界。若十月后令诸将分番出界,使夏人不得耕牧。然后出步兵,负十日粮,人日给米一升,马日给粟四升、草五分,贼界有草地,以半资放牧,亦可减輓运之半。王师既行,使唃厮啰及九姓回纥分制其后,必荡覆巢穴。

又言:“陕西民调发之苦,数倍常岁,宜一切权罢,令安抚司与逐州长吏减省他役,颛应边须。及选殿侍军将各三十人,以驼、骡各二百,留其半河中,以运鄜、延、保安军军须,其半留乾州或永兴军,以运环、庆、原、渭、镇戎军军须,分一转运使专董其事。又鄜州四路半当冲要,尝以闲慢路递铺兵卒之半,贴冲要二路。驿百人,每三人挽小车,载二百五十斤至三百斤,若团亻并辇运,边计亦未至失备,而民力可以宽矣。”

初,亢请乘驿入对,诏令手疏上之,后多施用。进西上阁门使,改都钤辖,屯延州。又奏边机军政措置失宜者十事,言:王师每出不利,岂非节制不立,号令不明,训练不至,器械不精?或中敌诡计,或自我贪功;或左右前后自不相救,或进退出入未知其便;或兵多而不能用,或兵少而不能避;或为持权者所逼,或因懦将所牵;或人马困饥而不能奋,或山川险阻而不能通:此皆将不知兵之弊也。未闻深究致败之由而为之措置,徒益兵马,未见胜术。一也。

去春敌至延州,诸路发援兵,而河东、秦凤各逾千里,泾原、环庆不减十程。去秋贼出镇戎,远自鄜延发兵,千里远斗,锐气已衰,如贼已退,乃是空劳师徒,异时更寇别路,必又如此,是谓不战而自弊。二也。

今鄜延副都总管许怀德兼管勾环庆军马,环庆副总管王仲宝复兼鄜延,其泾原、秦凤总管等亦兼邻路,虽令互相策应,然环州至延州十四五驿,径赴亦不下十驿;泾原至秦凤千里,若发兵互援,而山路险恶,人马之力已竭。三也。

四路军马各不下五六万,朝廷罄力供亿,而边臣但言兵少,每路欲更增十万人,亦未见功效。且兵无节制一弊,无奇正二弊,无应援三弊,主将不一四弊,兵分势弱五弊。有此五弊,如驱市人而战,虽有百万,亦无益于事。四也。

古人教习,须三年而后成,今之用兵已三年矣,将帅之材孰贤孰愚,攻守之术孰得孰失,累年败衄,而居边要者未知何谋。使更数年未罢兵,国用民力,何以克堪。若因之以饥馑,加之以他寇,则安危之策,未知如何。五也。

今言边事者甚众,朝廷或即奏可,或再详究以闻,或付有司。前条方行,后令即变,胥史有钞录之劳,官吏无商略之暇,边防军政,一无定制。六也。

夏竦、陈执中皆朝廷大臣,凡有边事,当付之不疑。今但主文书、守诏令,每有宣命,则翻录行下;如诸处申禀,则令候朝旨。如是,则何必以大臣主事?七也。

前河北用兵,减冗官以省费,今陕西日以增员,如制置青白盐使副、招抚蕃部使臣十余员,所占兵士千余人,请给岁约万缗。复有都大提举马铺器甲之类,诸州并募克敌、致胜、保捷、广锐、宣毅等兵,久未曾团结训练,但费军廪,无益边备。八也。

今军有手艺者,管兵之官,每一指挥,抽占三之一。如延州诸将不出,即有兵二万,除五千守城之外,其余止一万五千。若有警急,三日内不能团集,况四十里外便是敌境,一有奔突,何以备之?九也。

陕西教集乡兵,共十余万人。市井无赖,名挂尺籍,心薄田夫,岂无奸盗杂于其中?苟无措置,他日为患不细。十也。

既而复请面陈利害,不报。

会元昊益炽,以兵围河外。康德舆无守御才,属户豪乜啰叛去,导夏人自后河川袭府州,兵至近道才觉,而蕃汉民被杀掠已众。攻城不能下,引兵屯琉璃堡,纵游骑钞麟、府间,二州闭壁不出。民乏饮,黄金一两易水一杯。时丰州已为夏人所破,麟、府势孤,朝廷议弃河外守保德军未果,徙亢为并代都钤辖、管勾麟府军马事。单骑叩城,出所授敕示城上,门启,既入,即纵民出采薪刍汲涧谷。然夏人犹时出钞掠,亢以州东焦山有石炭穴,为筑东胜堡;下城旁有蔬畦,为筑金城堡;州北沙坑有水泉,为筑安定堡,置兵守之。募人获于外,腰镰与卫送者均得。其时禁兵皆败北,无斗志,乃募役兵敢战者,夜伏隘道,邀击夏人游骑。比明,有持首级来献者,亢以锦袍赐之,禁兵始惭奋曰:“我顾不若彼乎?”又纵使饮博,方窘乏幸利,咸愿一战。亢知可用,始谋击琉璃堡,使谍伏敌砦旁草中,见老羌方炙羊髀占吉凶,惊曰:“明当有急兵,且趣避之。”皆笑曰:“汉儿皆藏头膝间,何敢!”亢知无备,夜引兵袭击,大破之。夏人弃堡去,乃筑宣威砦于步驼沟捍寇路。

时麟州馈路犹未通,敕亢自护赏物送麟州。敌既不得钞,遂以兵数万趋柏子砦来邀。亢所将才三千人,亢激怒之曰:“若等已陷死地,前斗则生,不然,为贼所屠无余也。”士皆感厉。会天大风,顺风击之,斩首六百余级,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可胜计,夺马千余匹。乃修建宁砦。夏人数出争,遂战于兔毛川。亢自抗以大阵,而使骁将张岊伏短兵强弩数千于山后。亢以万胜军皆京师新募市井无赖子弟,罢软不能战,敌目曰“东军”,素易之,而怯虎翼军勇悍。亢阴易其旗以误敌,敌果趣“东军”,而值虎翼卒,搏战良久,伏发,敌大溃,斩首二千级。不逾月,筑清塞、百胜、中候、建宁、镇川五堡,麟、府之路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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