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阳城、箕山之阴,皆嵩山下深谷中”。

○正义曰:案《史记》裴骃注云:刘熙曰:阳城是今之颍川也;箕山,嵩高之北是也。

○注“太丁汤之子”至“位也”。

○正义曰:案《史记》文,已具在《公孙丑》篇内,此更不录。然《史记》乃云外丙即位三年,今孟子云外丙二年,盖《史记》不稽《孟子》之过也。

○注“丹朱、商均”。

○正义曰:尧、舜之子。皇甫谧云:娥皇无子,商均,女英生也。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人言伊尹负鼎俎而干汤,有之否?)孟子曰:“否,然。(否,不也,不如是也。)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有莘,国名。伊尹初隐之时,耕於有莘之国,乐仁义之道。非仁义之道者,虽以天下之禄加之,不一顾而觎也。千驷,四千匹也,虽多,不一眄视也。一介草不以与人,亦不以取於人也。)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闻其贤,以玄纁之币帛往聘之,嚣嚣然,自得之志,无欲之貌也。曰:岂若居畎亩之中而无忧哉,乐我尧、舜仁义之道。)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於吾身亲见之哉!(幡,反也。三聘既至,而後幡然改本之计,欲就汤聘,以行其道,使君为尧、舜之君,使民为尧、舜之民。)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後知,使先觉觉後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觉,悟也。天欲使先知之人悟後知之人,我先悟觉者也,我欲以此仁义之道觉悟此未知之民,非我悟之,将谁教乎?)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伊尹思念不以仁义之道化民者,如己推排内之沟壑中也。自任之重如此,故就汤说之伐夏桀、救民之厄也。)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枉己者尚不能以正人,况於辱己之身而有正天下者也。)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不同,谓所由不同,大要当同归,但殊涂耳。或远者,处身远也;或近者,仕者近君也;或去者,不屑就也;或不去者,云焉能浼我也,归洁於身不污己而已。)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我闻伊尹以仁义干汤,致汤为王,不闻以割烹牛羊为道。)《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伊训》,《尚书》逸篇名。牧宫,桀宫。朕,我也,谓汤也。载,始也。亳,殷都也。言意欲诛伐桀造作可攻计之罪者,从牧宫桀起自取之也。汤曰我始与伊尹谋之於亳,遂顺天而诛之也。)

[疏]“万章问曰”至“自亳”。

○正义曰:此章指言贤达之理世务也,推正以济时物,守己直行,不枉道以取容,期於益治而已矣。“万章问曰”至“有诸”者,万章问孟子,谓世人有言伊尹以负鼎俎割烹之事而干汤,有之否乎?“孟子曰:否”至“朕载自亳”,孟子答之。曰:否,不是也,伊尹耕於有莘之国野而乐行尧、舜二帝之道,如非其义与非其道也,虽禄赐之以天下之大,且不顾而若无也;系马虽千匹之多,亦且不眄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虽一草介亦不取诸人也,以其伊尹所操守如是也。汤闻如此之贤,乃使人以币帛之物往聘之。伊尹且嚣嚣然自得,而曰:我何为以汤之币聘是为出哉?我岂如居处有莘之畎亩之中,缘此以乐尧、舜之道哉?汤至三次使人往以币帛聘之,既至而後反然改本之计曰:与我居处有莘之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我岂如使此君成汤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汤之民为尧、舜之民哉?我岂若吾身今得亲见致君为尧、舜之君,致民为尧、舜之民哉?於是又曰:上天之生此人民也,是使为先知以觉悟後知者也,是使为先觉悟以觉悟其後觉者也。我今亦天民之先觉者也,我将亦以伊尹乐尧、舜仁义之道以觉悟今之民,如非我觉悟之,而谁能也?孟子於此又言伊尹思念天下之民,虽一匹之夫妇有不被尧、舜之恩泽者,如己推而内之於沟壑中也。其伊尹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然後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桀而救人民之厄也。我未闻有枉其己身而能正人者也,而况伊尹肯辱身负鼎俎割烹之事以为正天下者乎?且圣人所行之迹不同也,或远处其身而不仕,或近而仕君,或去而不屑就,或不去以为尔焉能浼我哉,但归洁其身而不污己而已矣。如是,则我所以但闻伊尹以尧、舜之道干说其汤,未闻以鼎俎割烹之事而要汤也。故《尚书·伊训》之篇有云:天行诛伐,始攻之罪者,自桀宫起也。汤言我始与伊尹谋之,自亳地也。以此详之,则知伊尹非事割烹之污而要汤伐桀者也。伊尹或远而不仕,谓在有莘之野是也;或近而仕,谓汤三聘而往见之是也;去亳适夏,所谓或去是也;既丑有夏,复归于亳,所谓或不去是也。

○注“伊尹负鼎俎而干汤”。

○正义曰:案《史记·殷本纪》云:“伊尹名阿衡,欲干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於王道。或曰伊尹处士,汤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後肯往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事,汤举任以国政。伊尹去汤适夏,既丑有夏,复归于亳。”裴骃云:《列女传》曰:“汤妃,有莘氏之女。”刘向《别录》曰“九主者,有去君、专君、授君、劳君、寄君、等君、破君、国君、三岁社君,凡九品。图画其形”是也。

○注“有莘,国名”至“人也”。

○正义曰:案《左传》庄公三十二年秋七月“有神降于莘”,杜预曰:“莘,虢地。”又云:“虢国,今荥阳县”是也。云“千驷,四千匹”。案《论语》,孔子云:“齐景公有马千驷。”孔安国注云:“千驷,四千匹。”

○注“伊训”至“牧宫”。

○正义曰:云《伊训》,逸篇之名,盖今之《尚书》亦有《伊训》之篇,乃其文则曰:“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孔安国传云:“造皆始也。鸣条,地在安邑之西。”又云:“汤始居亳。”孔安国云:“帝喾都亳,汤自商丘迁焉。”是则亳,帝喾之都也。今云殷都,即因汤居而言尔。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於卫主痈疽,於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有人以孔子为然。痈疽,痈疽之医者也。瘠,姓;环,名,侍人也。卫君、齐君之所近狎人也。)孟子曰:“否。然也。好事者为之也。(否,不也,不如是也。但好事毁人德行者为之辞尔。)於卫主颜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颜雠由,卫贤大夫,孔子以为主。弥子,弥子瑕也,因子路欲为孔子主,孔子知弥子幸於灵,不以正道,故不纳之,而归於命也。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必曰有天命也。若主此二人,是为无义无命者也。)孔子不悦於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厄,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孔子以道不合,不见悦鲁、卫之君而去适诸侯,遭宋桓魋之故,乃变更微服而过宋。司城贞子,宋卿也,虽非大贤,亦无谄恶之罪,故谥为贞子。陈侯周,陈怀公子也,为楚所灭,故无谥,但曰陈侯周。是时孔子遭厄难,不暇择大贤臣,而主贞子,为陈侯周臣也。於卫、齐无厄难,何为主痈疽、瘠环者也。)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近臣,当为远方来贤者为主。远臣自远而至,当主於在朝之臣贤者。若孔子主於卑幸之臣,是为凡人耳。何谓孔子得见称为圣人乎?)

[疏]“万章问曰”至“孔子”。

○正义曰:此章指言君子大居正,以礼进退,屈伸达节,不违贞信。故孟子辩之,正其大义者也。“万章问曰”至“有诸乎”,万章问孟子曰:或有人谓孔子於卫国主痈疽之医者,於齐国主侍人姓瘠名环者,诚有诸此乎否?“孟子曰:否”至“何以为孔子”,孟子答之曰:否,言不如是也,但好事毁人德行者为此言也。夫孔子於卫主颜雠由,雠由,贤大夫也。弥子瑕之妻与子路之妻是兄弟也,弥子瑕乃谓子路曰:孔子如主於我,则卫之卿,孔子可得也。子路以此言告孔子,孔子遂曰:我有命也。以其得与不得皆命也。孟子於此言夫孔子进以礼而有辞逊之心,退以义而有羞恶之心,其得用与不得用,则曰有命,如为主於痈疽与侍人瘠环者,是无义无命者也,是孔子所不为也。然则孔子於卫主颜雠由者,以其义也;於卫不主弥子,以其有命也。以义则得其宜也,以命则得与不得无所忧也。然而孔子又尝不悦於鲁、卫二国,遂之宋国,是时宋国司马桓魋将要求孔子而杀之,孔子乃变更微服而过宋。当此时也,孔子是遭其厄,不得已,遂至陈,主司城贞子家,为陈侯周之臣。孟子於此又曰:我闻观远方之来臣者,但观其所为主者如何,则知其贤否也。今孔子如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二人但卑佞之臣耳,为凡人也,何得为之孔子?今以司城贞子之行不可得而详,由其谥而推之,则司城贞子亦为守正之臣者也,非痈疽、瘠环之比也。然则孔子当厄,不得己而主之者尚且如是,况痈疽、瘠环者,孰谓孔子肯主之乎?盖司城者,今以宋六卿考之,则司城在司寇之上,右师、左师、司马、司徒之下,其位则六卿之中也。古有司空之官,无司城之名,特宋有之者,按《左传》鲁桓公六年“宋以武公废司空”。杜预曰:“武公名司空,遂变为司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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