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明福建蒋孝廉之子廉,初聘舅氏鱼渊女为妻。家渐凌夷,鱼悔之。廉为养母行丐于市,鱼以为辱,谋诸妇。妇曰:“盍市一棺,勿令女知,盖棺坚钉,伪言女死。妹一临哭,心绝望矣。可秘之,再为女择嫁。”鱼听妇言,置棺于庭,令媪伴女,不令下楼。一日,女自窗外窥,见姑母至,既而闻庭中有哭声,又见姑泣而去;问媪,对以不知。嗣渐知父谋,恨之。后改字于韩忠。嫁有日矣,黄昏时见一乞人自楼下过,闻其声,蒋廉也。女急下,从后门私约而上。廉曰:“卿未死也?”女曰:“死生小事,君应饥,可先食。”具馔以饱廉。楼有二新柜,即陪嫁物也。女将衣物并于一,曰:“媪出即回,请君暂藏于此。”廉入柜而媪与母俱来,始言嫁女事。女以柜中有人,伪喜应之,且言:“今晚将薄污我私,可无须媪伴。”母亦喜,与媪俱去。开柜出廉,而欢寝焉。黎明,仍匿廉于柜。旁午,有邻女托故强邀女。鱼遂急将妆奁遣人送于韩。比女回,而新柜已无。女虽暗自悔恨,实亦无可如何,计不如早奔夫家。往见姑曰:“媳实未死。然儿夫在韩家柜中矣。”历言之,姑曰:“奈何?”曰:“听之而已。”

适韩忠家唯有一妹,忠有他事,夜不能归。收鱼奁后,即嘱妹守房,交钥而去。及晚,婢媪客眷尽散,女禬扉欲开柜看新人履,执烛启柜,见内坐一人,大骇,烛亦坠地灭。廉以女为鱼氏,就柜上狎抱之。女曰:“君知妾为谁?”曰:“卿非鱼氏耶?”曰:“妾韩氏。”廉曰:“吾故疑柜之何以不胫而走也。”女曰:“君新嫂之旧夫乎?”曰:“然。”曰:“妾固料此事当有变。初不意鱼网而鸿离也,是真天作之合。”事毕,女曰:“一日之恩,妾已沦肌浃髓。兄归,吾二人皆无颜,不如同归君家。新人若来,即为妾也嫂,君亦可以得一妻;若不来,则为妾也嫡,君更可以得二妻。”廉此时毫无主张。女收拾金帛,与廉偕归。及至家,鱼氏正侍母而言:“柜中人何迄今无消息耶?”回首见廉与韩氏入,怪而问之曰:“何尚有不嫌吾丐夫者?”因相得益欢。唯韩忠失妹又失妇。及知俱归于蒋,痛忿鱼渊不置,将兴讼。鱼夫妇惧,许为买二婢以偿。廉得韩结金帛,菽水亦可常奉;加以二女同志,事姑婉顺,甚慰母心。廉乃得仍理父业,后中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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