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青云,琼州人。聪明盖世,工于染翰,遐迩知名,而不得采一芹。其父在日,以泛海为业;家计萧条,仍理父业。同伙七人,俱以向文弱,使司会计,不令操重务。向念十馀年功苦一旦尽付流水,未免心热,遂将素肄诗文悉携船上,另置一舱,停舟时披读,以破闷怀。一日,放船正好,忽西北风大作,急下锚而锚本断,紧持舵而舵杆折,舟忽纵忽横,惟任其随风飘流而已。其风三日夜不止,及至风息船住,六人尽没于水,惟存向一人。视舱水已过半,幸船止于山麓,可跃而下,遂急运书籍粮米等物。运甫毕而船沉。上视十数步外有石洞,虽不深广,亦可暂避风雨。向已三日不食,急欲造饭,而船上所载之淡水已没于海,不得已以海水煮米,咸难下咽。甫二日,哮喘难支。忽见洞旁有湿痕,审视,细流涓涓,殆类器漏。尝之,甚甘。以盂接之,半日仅溢两碗许,然以为饮食,亦足一人需,方寸为之少宽。

饭后,时于洞左右游瞩,半里之遥,见有蚰蜒小径,似尝有人往来。向遂衣冠,攀藤附葛而上,忽见鸡犬桑麻,无异中国。少顷,有数少年自庄中出,皆明时服饰,见向,俱惊讶却退。未几,一老人来曰:“此华夏人物。”邀至家,具酒食,问向姓名。向以实告。老人曰:“君衣冠是时王之制否?”向曰:“然。”老人曰:“此地名琼华岛,地面纵横各四百里。岛人惟张、赵二姓,世结婚姻,相传系蜀汉名将之后。盖安乐公东迁之时,张、赵二公之后人有隐于海滨者,后凌夷,以船为家,被风飘泊至此。彼时惟各遗一幼子,天降二仙女以为之配,生育日繁,迄今丁壮已有二十馀万,吾张公之后。”向曰:“有君师否?”曰:“有之。众于二姓中择秉性平和者数人,阄立其一,听其约束。若薨,另行择立,不世及。”向问赋税轻重。老人曰:“此地无所谓赋税,有沃田三十顷,摊夫耕种,以所获子粒奉君上,其馀地亩毫无所敛。”向方欲再问风土人情,老人曰:“有一奇事,吾有笄女未字于人,连宵梦仙人曰‘当配中华人’。因思亘古未见中华人,梦何妄也?今君到此,天作之合,今宵即令事君。”向唯唯。

老人辞去。向思羁旅之人,每苦无所依,今得婚此,窃喜衣食有赖。然及燃灯时无耗,向心疑曰:“事中寝耶?抑另择吉日耶?”未几,有红妆丽人出,曰:“请官人就寝。”向莫知所以,坚坐不动。女复曰:“卧榻在内室,请官人从妾入。”向遂从女入,见室炳双烛,红帐鲜新,而帐内无人,疑甚。既而丽人合户,始知丽人即新人。向曰:“合卺之礼,仅如此也?”女曰:“此上等仪礼。下次室无灯烛,欢会终夜,不知妍媸。”向不觉为之喷饭,曰:“明晨有何礼数?”女曰:“无之,但随妾称呼已耳。”及寝,俨然处子,而毫无羞惭。次日,向曰:“海边尚存用物若干,祈遣人从仆往取。”女从之。女见书曰:“此何物?”向以书对。女曰:“有何用处?”曰:“读之可得功名。”曰:“君试读与妾听。”向遂披时文,按节循拍,抑扬读之。女曰:“高低相宜,顿挫有节,岛中之歌无出此右者。”向复将五、七言律诗对女读之。女曰:“语异韵同,更觉盈耳。”向读于室,女听之,恒终夜不厌。

向偶立门外,见一少年紾年长者之背,旁观者笑曰:“如此强壮,尚不敌十馀岁之童子。”问之,渠盖胞兄弟也。又见一少妇负气而行,一人强留之。众人曰:“彼欲大归,即宜听之,何为强留?”问之,渠盖夫妇也。向曰:“何无伦常如此?”向厌室徒壁立,手书匾联以润之。张偶见之,曰:“此中华绝技,仆之家藏殆不及此。”回首见书,曰:“此中华书籍乎?”曰:“然。”张曰:“书中所言何事?”向曰:“大概五伦五常,孝弟忠信耳。”张问何为五伦,向大略言之。张曰:“此诚仆闻所未闻。有此名士,不可不禀于上人。”遂去。多时,同一中年人来,像貌超群,服饰埒于张。向略与为礼。张曰:“适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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