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全,山西灵丘人。业儒,应童子试,天资过人,且好读书。年十七,父母欲为完婚,顾不欲,曰:“入泮后未晚。”父母喜其有志,亦遂听之。县府试皆列前名,院试辄不录,科岁皆如是。年逾弱冠矣,父母强为毕姻,顾虽不欲,不敢再言。及奠雁届期,而顾出亡灵东界直省易州。易有富室黄成,顾与有倾盖交,因往投之。黄知其学业,遂留以训子。是年提学试易,黄子秀录顾改作课文,取为案元。顾欲辞馆他往,黄不许。顾曰:“师童而徒生,俗人视之,甚属不雅。”黄曰:“学问是学问,功名是功名,岂可以功名论学问哉?”固留之,顾乃止。黄曰:“仆京师有生意一处,房舍甚多,仆欲送先生与令徒到彼处用功,不识可否?”顾曰:“仆正欲到玉京一游。”黄送顾师生到京,遂为顾纳监,曰:“先生之文,既利小试,必利大场。敬为纳监,今岁与令徒同举于乡,以师生作同年,岂非衣冠盛事乎!”顾曰:“必如君言,始不负盛情矣。”黄闻场中应用之物,举为致办。场期临迩,黄令人将场具一一取来。顾笑曰:“如此场具,合以大车载之。”黄曰:“多乎哉?”顾曰:“十分之一已敷用矣。”及入场,顾与黄秀同号。顾曰:“何遇之巧也?”既而下题,六艺二诗悉出于顾生一人之手。及二三场皆同号,顾知其中有故,不在遇合矣。二三场之文,皆顾代作。三场既毕,顾谓黄曰:“学生所录之文,其中必矣。然细玩之,总不如仆卷绵密,其中当在仆名之后。”黄曰:“得中幸甚,前后一也。”顾曰:“仆论文之成色耳。”及放榜,黄秀高捷经魁,顾落孙山之外。黄心喜面悲,极为劝慰。顾曰:“借福泽为文章吐气,于愿已足。仆之不中,命也,于文何咎焉?”遂辞馆,黄留之甚力。顾曰:“自今而后,矢不读书作文,留之无益。”黄于是货车送之。

顾出京半日,顿觉饥渴,欲就野店买用饮食。至店甫坐,后来一轿车,坐一少年,丰姿秀丽,至店亦下车拂尘,既而搴帘扶一二八女郎下。顾视之,其生姿之美,国色也。顾素老成,魂魄亦为之飞越。既而,少年向顾曰:“先生何往?”顾答以回籍,曰:“似曾相识,竟记不清也。”少年曰:“昨乡试头场与君同号,何忘之耶?”顾曰:“是也,尊姓贺,万福其大名也。适从何来?”贺指幼女曰:“此小妹,昨因外祖家有娶妻之事,前往接轿,今接回耳。”顾曰:“字何清门?”贺曰:“尚未。”既而,沽酒谈心。贺曰:“场中之事,六艺皆君自作,乃令徒高捷,君落第,岂非命乎?”顾曰:“学生中亦佳,可知非文之不足领荐也。”贺曰:“先生尚欲设帐乎?弟可为先生成一美局。”顾本不欲复蹈故辙,为女故,可借此为近芳容之阶级,遂曰:“既有美意,敢劳清神。且愿赁室一楹,存身以俟之。”贺曰:“寒舍即可下榻。”顾甚喜。贺曰:“日已向夕,道之云远,至舍下再谈可也。”遂算还酒食之资,各自升车,日暮始至。顾欲买饭自度,贺不可,食必与俱。一日设酒清谈,约邻生王某为陪,言及文章,顾侃侃而谈,贺与王心悦诚服。贺欲师事顾,顾不欲,遂结为友。凡顾改作文章,贺视如珍宝,曰:“真天下之奇才也!”一日,贺曰:“喜信报君知,来岁恩科已准。”顾曰:“矢不读书,况下场乎?”贺惊问其故,顾不言;亟问之,仍不言,贺乃止。

初,顾之从贺而西也,原为贺万福之妹美。衷情无由达,思惟王生可作冰人,而交浅不可言深,因屡市肴酒与王畅饮。既熟,遂以情告。王曰:“可,姑为君作伐柯之斧。”王乃乘间告贺。贺使妻请妹至,曰:“客舍顾生,烦王生为妹作媒。论顾生之才学,中会如拾芥,因恨功名迟暮,矢不应试,不听规劝。”妹不语。贺复曰:“如顾生听人解劝也,未始不可与结丝萝。”贺妹曰:“未有不受劝之人,在劝之善不善耳。”贺闻妹言,知已意肯,遂与顾结婚姻,即贺室成婚。合卺之夕,如鱼得水。顾曰:“洞房花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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