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若有所思地熟视着“卡拿克”号上层甲板的平面图。

“芬索普、提姆、艾乐顿太太,接着是一个空房间——,希蒙·道尔的;在道尔太太另一边又是谁呢?唔,是那美国老妇人。其他人既然听到声响,她也应该听到。如果已经起来了,我们最好先见见她。”

梵舒乐小姐进来了。她看来比以前更憔悴、更枯黄;一对黑色小眼睛充满不高兴的神采。

雷斯站起来,鞠一个躬。

“很抱歉要麻烦你,梵舒乐小姐。多谢你肯来这里,请坐!”

梵舒乐小姐尖声道:“我不喜欢牵涉在内,简直令我反感。我不希望跟这……嗯……不愉快的事件有任何牵连。”

“是的……是的。我正跟白罗先生商量,愈快取得你的证词愈好,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梵舒乐小姐用满意的眼光望着白罗。

“很高兴你们能了解我的感受。我从来不习惯这种场合。”

白罗安慰她道;“正是如此,梵舒乐小姐。所以我们也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好了,昨晚你上床休息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通常十点就寝。昨晚却很迟,完全是因为那全不替人着想的柯妮亚·罗柏森让我等了老半天。”

“哦,是这么回事。那么,你上床后,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梵舒乐小姐说:“我通常都睡得很浅。”

“啊,那对我们很有帮助。”

“我被道尔太太的女佣吵醒了,她对主人道晚安的声量委实不需要那么大。”

“这之后呢?”

“我再度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后来才发觉是在临房。”

“在道尔夫人的房间?”

“不错。接着我听见有人在外面的甲板上,然后是一下水溅声。”

“你能否确定当时是几点?”

“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那是一点十分。”

“你敢肯定?”

“对。我曾经看过床头的小钟。”

“你没有听到枪声?”

“没有,没有这类的声音。”

“不过,你可能是被枪声惊醒的,是吗?”

梵舒乐小姐侧头想了一会。

“唔,有可能。”她极不情愿地承认道。“你当然不晓得那水溅声是由什么东西所引起的,是吗?”

“不——我知道得很清楚。”

雷斯上校敏感地坐直了身子。“你知道?”

“当然。我不喜欢这吵吵闹闹的声音,于是起来开门看个究竟。鄂特伯恩小姐正倚在栏杆上,刚抛了一些东西进水里。”

“鄂特伯恩小姐?”雷斯显得有点震惊。

“是的。”

“你十分确定是鄂特伯恩小姐?”

“我清清楚楚看到她的脸。”

“她见不到你?”

“我想她见不到。”

白罗身子倾前。

“当时她的神色怎样,夫人?”

“她看来颇为激动。”

雷斯跟白罗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然后呢?”雷斯催促道。

“鄂特伯恩小姐向船尾走去,我则回房休息。”

一阵敲门声。船经理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包湿漉漉的东西。

“我们找到了,上校。”

雷斯接过包裹,打开一层又一层的绒布。一条染上粉红色彩的劣质手绢卷着一把镶有珍珠柄的小枪掉了出来。

雷斯用颇为得意的目光望一望白罗。

“瞧,”他说,“我的估计没错。的确是给抛进河里去了。”

他把手枪放到手掌上。

“你说呢,白罗先生,这把枪是否就是那晚你在瀑布酒店见到的一把?”

白罗谨慎地检查了一遍,镇静地说:“不错,正是这把。

其上有精细的刻工及编写字母J·B。造型别致而富于女人味,但无疑也是一把致命的武器。”

“点二二口径。”雷斯喃喃地道。他打开枪膛。“发射了两粒子弹。不错,看来没有任何疑问。”

梵舒乐小姐重重地咳了一声。

“我的围巾又怎么样?”她问。

“夫人,你的围巾?”

“是的,你刚才拿着的正是我的天鹅绒围巾。”

雷斯拉起那湿透的布料。

“这是你的,梵舒乐小姐?”

“当然是我的!”老妇人厉声道,“我昨晚遗失的,我还四处问人有没有见到。”

白罗以询问的眼光看一看雷斯,后者点头表示同意。

“你最后见到这围巾是在哪里,梵舒乐小姐?”

“昨天晚上在了望厅我还用过,到要上床休息就找不着了。”

雷斯镇静地说:“你晓得它曾被用作什么用途吗?”他摊开围巾,用手指显示出布上烧过的痕迹和几个小洞。“凶手利用它包着手枪,减低声浪。”

“荒谬透顶!”梵乐小姐厉声说,枯槁的双颊骤然变色雷斯说:“梵舒乐小姐,你若肯告诉我以前你跟道尔太太的交情,我会很感激。”

“以前从来没有什么交情。”

“但你知道她?”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但你俩的家族并没有交往?”

“我们家族的人素来是不喜欢随便结识外人的,雷斯上校。我的母亲从来没有想到要去拜访赫兹家。他们除了有钱外,根本是无名小卒。”

“梵舒乐小姐,这就是你所要说的了?”

“除了刚才所讲的,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林娜·道尔在英国长大,我在登上‘卡拿克’号之前,跟她素未谋面。”

她站起来。白罗为她开门,她昂首走出去。

室内两人互望了一眼。

“这就是她的故事。”雷斯说,“她是决不会反口的了。这可能是事实,我可不敢说。不过──罗莎莉·鄂特伯恩?我倒没有想过会是她I”白罗困惑地摇摇头,突然以手掌拍桌。

“但这不合情理!他叫道,“去他的,不合情理!”

雷斯望着他。

“你究竟指什么?”

“我是说直到目前,一切是那么清楚、明显。有人要杀林娜·道尔;有人偷听到昨晚在了望厅所发生的事情;有人偷溜进去,偷走手枪──记住,是贾克琳·杜贝尔弗的手枪;有人用那枪杀死林娜·道尔,然后在墙上写个‘J’字……一切不是很明显吗?箭头都指向贾克琳·杜贝尔弗。

然后凶手怎么做?留下手枪──杀人的凶器──是贾克琳·杜贝尔弗的手枪,让每个人都能找到?不,他竟然把手枪──这致命的证据,抛进河里去!为什么,老友,究竟为什么?”

雷斯摇摇头。“的确很古怪。”

“不单古怪──简直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事情恰恰是这样!”

“我不是说这不可能发生,我是说事件的程序不可能是这样。一定有不妥当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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