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的两个亲属——被他抛弃的哥哥和姐姐——这时候比被他伤害了的那个人更沉重地感受到他的罪恶的压力。社会虽然喜爱刺探阴私,折磨人们,但是它却激励董贝先生去追寻和报复他的仇人。它激发他的愤怒,刺痛他的高傲,把他生活的一个观念转变成一种新的形式;解愤息怒就成了他全部思想活动的目的。他的性格中所有那些固执与难以改变的特点,它的所有那些难于接受他人意见的脾气,它的所有那些阴沉与乖戾的特色,它的那种过分自尊自大的意识,它的所有那种容易猜忌的性情(别人对他的重要地位的充分尊重中有一点疏漏都会引起他的愤恨),都像许多溪流一样,沿着这个方向,汇合成了一条大河,载着他沿着潮流前进。最暴躁易怒和感情冲动的人与处于这种状态中的闷闷不乐的董贝先生相比,都显得是一个比较温和的敌人。一头不驯服的野兽也要比这个佩戴着没有一丝皱褶的领带的庄严的绅士更容易阻拦和安抚。

不过他这种强烈的意图本身几乎就可以代替行动。当他还不知道叛逆者躲藏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它帮助他转移对他自己不幸的注意,而去思考其他方面的问题。他的奸诈的受他宠信的人的哥哥和姐姐却没有这样的安慰。他们过去的历史和现在的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使得他的罪行对他们来说有了一种更为痛苦的意义。

姐姐有时可能会悲伤地想到,如果她像过去曾经一度那样,作为他的伴侣和朋友,和他住在一起的话,那么他可能会避免犯下这桩罪行。如果她曾经这样想过的话,那么她仍然没有悔恨过她做过的事情,丝毫没有怀疑过她所尽的责任,也没有评价或夸大过她的自我牺牲精神。可是当犯过错误、感到悔恨的哥哥有时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的时候,这种想法却重重地打击着他的心,引起他尖锐的自我谴责,使他几乎无法忍受。他从没有对他残酷的弟弟的不幸报复性地感到幸灾乐祸。这一事件暴露以后,在他内心所引起的活动仅仅是重新谴责自己,再一次为他自己过去的卑劣行径默默哀叹;与他共同承受这一厄运的不是他单独一人,这既给他带来安慰,又引起他的自责。

就在我们在上一章叙述过它的晚上的情况的同一天,当董贝先生所属的上流社会正满城风雨地传播着他妻子私奔的消息,哥哥和姐姐正坐在房间里吃早饭的时候,窗外突然闪过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影,正向小小的门廊里走来,这人就是信差珀奇先生。

“我今天大清早就从鲍尔斯池塘出发到这里来了,”珀奇先生说道,一边带着秘密的神气往房间里面探望,同时在门口的擦鞋棕垫上停下脚步,仔细地擦着鞋子,其实鞋上并没有什么泥土,“这是遵照我在昨天夜里接到的命令。我奉命在您今天早上出门之前一定得把这封短信交给您,卡克先生;要不是珀奇太太身体不好,我本应当在一个半钟头以前就到达这里的,”珀奇先生温顺地说道,“说实在的,这一夜我有五次几乎要失去她。”

“您的太太病得这么厉害吗?”哈里特问道。

“唔,您看,”珀奇先生首先转过身去,把门小心地关上,然后说道,“我们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她太放在心上了,小姐。您知道,她的神经是很敏感的,所以很快就混乱了。不过,说实在的,只有最坚强的神经才能经受得起这种震惊。毫无疑问,您本人也一定会感到很忧伤的。”

哈里特忍住叹息,向她的弟弟看了一眼。

“说实在的,尽管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可是我还是感到很难过,”珀奇先生摇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命中注定我得亲身经历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就连我自己也难以相信我会这么难过。它对我的影响几乎就像喝酒一样。每天早上我都感到仿佛我在头天夜里喝过了头似的。”

珀奇先生的外貌证实了他所叙述的症状,他有一种由于发烧而引起的倦怠的神色,那似乎都是杯中物所引起的。事实上,追根溯源,是因为他多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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