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卡克先生坐在办公桌前,像平日一样,脸孔光滑,皮肤柔嫩,正阅读着那些正等待他去拆开的信件,有时还按照信件业务内容的要求写上批注和指示,并把它们区分成几个小堆,以便分送到公司的各个不同部门。这天早上收到大量信件,经理卡克先生有许多工作要做。

从事于这种工作的人的动作——看着手中的一叠公文,把它们分成几个不同的部分,拿起另一叠公文,皱着眉头,噘着嘴唇,研究着它们的内容——轮流不断地处理,分类,思考着——,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这与玩牌的人有某些奇异的相似之处。经理卡克先生的脸孔完全符合这个想法。这是一个精心研究纸牌的人的脸孔:他使自己成为行家能手,完全懂得怎样打牌是上算,怎样打牌是失策;他把所有在他面前打出来的牌都记在心上,准确无误地知道哪些牌已经打出来了。哪些牌还没有打了,它们能搭配成什么;他巧妙地推算出其他人手上有些什么牌,但却从不泄露他自己手上的牌。

信件是用各种语言写的,但是经理卡克先生把它们全都看过。如果董贝父子公司的办公室中有什么东西他·不·能看的话,那就好像一副牌中缺少了一张似的。他差不多匆匆溜上一眼就把一个信件看过,然后一边看一边把一封信和另一封信分在一起,把一件业务和另一件业务搭配在一起,同时在小堆上增添上新的材料,这很像一个看一眼就能把好多牌认出来的人,在配牌之后,就在心中设想好它们如何组合一样。作为打牌的搭档来说,他是有些太狡猾了;作为打牌的对手来说,他是太老奸巨猾了,经理卡克先生就这样坐在从天窗斜照到他身上的阳光中,独自玩着他的纸牌。

一长条夏日的阳光照射到桌子和地面,桌子和地面仿佛是一个弯曲的日晷仪,坐在阳光中取暖的经理卡克先生本人是这个日晷议上唯一的身形;虽然不论野猫还是家猫都没有玩牌的天性,但这时候的经理卡克先生却从头到脚都很像是只猫。他的头发和连鬓胡子一直缺乏色泽,在明亮的阳光中就比平时更加显得暗淡,更加像那沙色的玳瑁猫身上的毛了;他的长长的指甲削得漂亮、尖利;他生性厌恶任何细小的污点,所以不时停下来注视着正在落下的微尘,把它们从他光滑的手上或光亮的亚麻布衣服上拂去;经理卡克先生态度狡猾,牙齿锐利,脚步柔软,眼睛机警,舌头油滑,心地残酷,服装漂亮,他就这样极为坚定和耐心地坐在那里工作,仿佛他正在一个耗子洞口守候着似的。

终于他把所有的信件都处理完了,只有一封他留着准备仔细阅读。经理卡克先生把比较机密的信件都锁到一个抽屉里以后,按了一下铃。

“为什么是·你应声前来?”他这样接待他的哥哥。

“信差出去了。除了他,就数我的职位最低了,”这是恭顺的回答。

“除了他,就数你的职位最低了?”经理卡克低声说道,“不错!这是我的莫大光荣!那里!”

他指着那一堆拆开的信件,在扶手椅中不屑一顾地转开身子,把手上拿着的那封信的封印撕破。

“对不起,我不打搅你了,詹姆士,”他的哥哥收集着信件,说道,“不过——”

“哦,你想跟我说话,我早知道这点。唔?”

经理卡克先生没有把眼睛抬起来,也没有把它们转向他的哥哥,而是继续停留在那封信上,虽然他还没有把它展开。

“唔?”他尖刻地重复了一声。

“我为哈里特感到不安。”

“哈里特是谁?哪一位哈里特?我不认识叫这名字的人。”

“她身体不好,最近变化很大。”

“她好多年以前就变化很大,”经理回答道,“这就是我所要说的一切。”

“我想如果你肯听我说一说——”

“为什么我要听你说,约翰哥哥?”经理回答道,他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上讽刺的强调语气,同时把头一仰,但没有抬起眼睛。“我告诉你,哈里特·卡克好多年以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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