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尔船长运用他那惊人的、他真心自信是天赋的才能(就一个无比纯朴的人来说,这倒并非异乎寻常),制订出那个深奥莫测的计划,在那个多事的星期天,前往董贝先生的公馆;他一路上一直眨巴着眼睛,让他那横溢的才智有一个排泄的孔道;他脚上穿着那双光耀夺目的短靴,就这样出现在托林森的眼前。卡特尔船长从那人那里听到了那即将来临的灾难,十分忧虑;由于他一向处事审慎,所以就惊慌失色地急忙“改变航向”,离开那里,而只递进那个花束,表示他关怀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托林森向全家人转达他的敬意和问候,希望他们在当前的情况下坚强地顶住风,最后友好地暗示,他明天将“再来看看”。

船长的问候再也没有被人听到。船长的花束在前厅里搁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就被扫进了垃圾箱;船长神机妙算的安排,连同那更为伟大的希望和更为崇高的计划一道卷进了这场奇灾大祸,如今已被彻底粉碎。因此,当雪崩冲毁山间的森林时,细枝和灌木也随同大树遭殃,全都荡然无存。

沃尔特经过长距离的游逛和最后随着发生的那些难忘的事情之后,星期天晚上回到家里时,最初一心一意想着他必须告诉他们的消息,并彻底沉浸在刚才经历的情景在他心中自然唤起的情感之中,所以既没有注意到他舅舅显然还不知道船长答应通知的信息,也没有注意到船长用钩子向他打了个信号,提醒他不要提起这个话题。不过,不论如何聚精会神地观察,船长的信号也不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就像中国的圣人据说在开会时曾经写过一些完全不能发音的艰涩高深的词语一样,船长那些龙飞凤舞般的指指划划,谁要是事先不了解他的秘密,那是根本不可能看懂的。

可是船长在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放弃了这些打算,因为他看到,在沃尔特出发之前,现在很少有机会能跟董贝先生无拘无束地随意交谈。不过,船长尽管带着灰心失望、垂头丧气的神色暗自承认,所尔·吉尔斯一定得知道这件事情,沃尔特一定得走——情况暂且只能听凭和他当初接触到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因为有朋友明智地进行调停,而使事实真相得以澄清或使境遇有所改善——,但他仍毫不动摇地相信,他内德·卡特尔是与董贝先生磋商的合适人物,只要他们两人走到一起,就可以十分妥善地安排沃尔特的命运。因为船长永远不能忘记,他与董贝先生在布赖顿相处得很好,他们每人都在合适的时候恰如其分地说出了需要说的话;他们曾经准确地判断了彼此的为人;他也不会忘记他内德·卡特尔怎样在陷于绝境时指出这条出路并使会晤导向合乎要求的结局。船长根据这些理由安慰自己:内德·卡特尔目前虽然由于情势所逼,暂且只好无所事事地袖手旁观,但有朝一日,时机一到,他内德总能扬起船帆,胜利地向前航行的。

在这种出自善意的误解的影响下,卡特尔船长坐在那里,看着沃尔特,听着他叙述,同时在衬衫领子上掉下一颗眼泪的时候,心中甚至在转悠着这样的念头:不论哪一天他遇见董贝先生时,他就口头邀请他,在他指定的任何一天,到布里格广场来品尝品尝羊肉,然后在碰杯祝酒时再谈谈他年轻朋友的前途问题——这样做是不是既符合礼仪而又富于策略?但是麦克斯适杰太太的脾气难以捉摸,在他举行宴请时她可能伸开四肢,躺卧在走廊里,含沙带刺地说起教来;这些顾虑在船长好客的想法上泼上一瓢冷水,使他胆怯心灰。

当沃尔特沉思地坐在餐桌前面没有吃饭,心中一直细想着所发生的一切时,在船长看来,有一个事实是很清楚的,就是:尽管沃尔特本人由于谦虚,还认识不到这一点,但他却可以说是董贝先生家庭中的一员了。他本人曾亲自跟他十分感伤地叙述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就在这一个事件发生的过程当中,他们记起了他的名字,并赞扬他;他的老板对他一定会另眼相看,对他的前途一定会格外关心的。如果说船长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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