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车内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波洛和鲍克先生并排坐在桌子的一边,大夫则坐在侧面。

波洛面前摊着伊斯坦布尔──加来车厢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笔标出每位旅客的姓名。

┌──┬─┬─┬─┬─┬─┬─┬─┬─┬─┬─┬─┬─┬──┐───┘├4│6│8│10│││││││││└───——餐车←├┤│││1│2│3│12│13│14│15│16│→雅典-巴黎───┐│5│7│9│11│││││││││┌─┬───└───┬─┬─┬─┬─┬─┬─┬─┬─┬─┬─┬─┬──┬┘∧∧马福麦施奥德波雷哈伯安公阿哈列斯斯克密尔贝洛切伯爵德爵巴特车特卡昆特逊汉特德夫烈夫思曼员曼拉小太小太人伯人诺里姐太姐太爵特上校护照和车票叠在一旁。此外,桌子上还摆着纸张、墨水、钢笔和铅笔。

“好极啦,”波洛说,“事不宜迟,我们的侦讯法庭这就开庭。我看,我们先得听取列车员的证词。此人的情况你们也许有所了解。他为人如何?他说的话是不是句句可靠?”

“我敢保证,此人完全可靠。皮埃尔?米歇尔受公司雇用已十四年。他是法国人。家住加来附近。他为人非常正派,老老实实。也许,头脑不那么灵。”

波洛会意地点了点头。

“好吧,”他说,“见见他。”

皮埃尔?米歇尔的自信心虽说有所恢复,但还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希望先生千万不要认为这是我的失职。”他焦急地说,眼光从波洛转到鲍克先生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太可怕了。希望先生好歹不要把我也牵扯到这桩事中去吧。”

波洛对他安慰一番,劝他不必担惊受怕。接着便盘问起来。首先,问了问米歇尔的姓名、住址、服务年限以及在这条线路已干了多久。虽说这些事他早已知道,但诸如此类例行公事般的提问到使列车员的心情平静下来。

“现在,”波洛接着说,“我们来谈谈昨晚的事。雷切特先生是什么时候上床的?”

“差不多吃了晚饭,他就上床了,先生。事实上车带未离开贝尔格莱德,他就睡了。吃饭时他吩咐我把床好,我照他的话做了。”

“后来有人去过他的房间没在?”

“他的佣人去过,先生。还有那位年轻的美国先生,就是他的秘书也去过。”

“还有谁?”

“没了,先生。我想,没别的人了。”

“很好。那么,你这是最后一次见他或听到他说话了?”

“不,先生。你没忘吧,十二点四十分左右,他还按过铃呢,──就是车停后不久那工夫。”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我敲了敲门,他只是大声说,是他弄错了。”

“说的是英语,还是法语?”

“法语。”

“怎么个说法?”

“没什么事。我搞错了。”

“一点不错。”波洛说,“我听到的也是这么一句。那么,后来你就走了?”

“是的,先生。”

“你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先生。那会儿以一处铃响了,我先是上那儿去。”

“米歇尔,现在问你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点一刻你在哪儿?”

“我吗,先生?我坐在车厢尽头我那小椅子上──面对着过道。”

“你能肯定吗?”

“没错。至──少──”

“当真?”

“我去过后一节车厢,雅典来的车厢,在那儿我跟一位同事聊过天。我们说到这场雪什么的。那是一点钏过后不久的事,准确的时间说不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记起来了。听到唤我的铃响,便回来了,先生。我还跟你说过。是一位美国太太,她按了好几次铃了。”

“我记得,”波洛说,“后来呢?”

“后来吗,先生?后来听到你的铃声,上你那儿去了。我给你端去一些矿泉水。后来,过了约摸半个小时,给另一位客人铺床──就是那位年轻的美国先生,雷切特先生的秘书。”

“在你给亿铺床的时候,只麦克昆先生一个人在房里?”

“十五号的英国上校跟他在一块。他们坐着聊天。”

“上校离开麦克昆先生以后,干了些什么事呢?”

“他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十五号──是不是跟你的座位很近的那一间?”

“对了,先生。过道尽头倒数第二个包房。”

“他的床早铺好了?”

“是的,先生。他吃饭那会儿,我就给他铺好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准确的时间我可说不上,先生。肯定在两点钟以前。”

“后来呢?”

“后来,先生我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天亮。”

“你再也没去过雅典的车厢?”

“没有,先生。”

“也许你睡着了?”

“我想,我不会睡着的。先生,火车一停下来我会从瞌睡中醒过来的。”

“你有没有见过哪一位旅客在过道走动?”

他考虑了一下。

“我想,有这么一位太太上过道尽头的盥洗室去过。”

“哪一位?”

“不知道,先生。远远的,下在过道的另一头。况且,又是背对着我。身上空一件鲜红的睡衣,上面还绣着龙呢。”

波洛点点头。

“后来呢?”

“没什么,先生。天亮前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能肯定吗?”

“哦,先生,请原谅,你自己开过门,往外面张望了一会。”

“朋友,过就对了。”波洛说,“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把这件事给忘了。顺便告诉你,我象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撞在我门上的声音惊醒的。你可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他盯着波洛看了一眼。

“不会有什么事,先生,我敢说,不会有事的。”

“那委可能是我做恶梦了。”波洛说这话说的有点玄。

“要不,”鲍克先生说,“那声音是隔壁房里传来的。”

波洛对他的暗示不加理会,也许,在列车员面前他不想这样做。

“我们来谈谈另一个问题吧。”他说,“假设昨晚有个杀人犯上了火车,能不能完全肯定,他作了案,但没能逃离火车呢?”

皮埃尔?米歇尔摇了摇头。

“那么,他能躲在车上的什么地方呢?”

“车厢都仔细搜查过了。”鲍克先生说,“别动这种念头吧,我的朋友。”

“再说,”米歇尔道,“谁要跑到卧车来,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上一站火车停的是什么地方?”

“文科夫戚。”

“什么时间?”

“原定十一点五十八分离站,天气不好,晚点了二十分钟。”

“会不会有人从普通车厢跑过来呢?”

“不会的,先生。晚饭一过,普通车厢与卧车之间的门便锁上了。”

“你在文科夫戚下过车没有?”

“下过,先生。跟往常一样,下到了月台上,我就站在车厢门口的踏板边,其他列车员都是这个样儿。”

“前面的那扇门有没有锁上?靠近餐车的那扇?”

“总是打里面把门闩上的。”

“这回可没闩上。”

列车员的脸上露出惊奇的样子,后来又恢复了平静。

“准是哪位旅客开了门出去看雪景了。”

“也许如此。”波洛说。

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笃笃”地轻轻敲了一两分钟。

“先生不怪罪我?”列车员胆怯地问。

波洛和蔼地朝他笑笑。

“你算是碰到了晦气鬼了,朋友。”他说,“啊!我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说在你敲雷切特先生的门时,另一处又响起了铃声。确实,我也听到。可是,那是谁按的铃?”

“是公爵夫人,她要我把她的女佣人唤来。”

“你去了?”

“是的,先生。”

波洛若在所思地看了看面前的图。然后低下头。

“这会就谈这些吧。”他说。

“谢谢,先生。”

他站起身来,看了鲍克先生一眼。

“别难过了,”鲍克先生好意劝他说,“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失职的地方。”

皮埃尔?米歇尔满意地离开了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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