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蒂亚?瑞希?何兰今天不在办公室,接待白罗的却是一位中年妇人。她说芮斯德立克先生在等他,并带他进入了屋中。

“怎么样?”芮斯德立克等不及他进入门内就问:“怎么样,我女儿呢?”

“目前——还没有消息。”

“可是我跟你说,老兄,总得有些消息——一些线索吧。一个女孩子不能就这样消逝得无影无踪啊。”

“女孩子以前这么做过,现在也还会。”

“你懂不懂我是不惜代价的——任何代价在所不惜?我——我不能这样拖下去了。”

他这次似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他消瘦了许多,通红的眼睑显示他多夜失眠了。

“我很了解你的焦虑,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曾想尽一切可能在找她。这种事情,老天哪,可是急不得的。”

“她也许失去记忆,或是——或是也许——我是说,也许病了。”

白罗心想他知道此一吞吞吐吐的句子的涵义。芮斯德立克本来是要说:“她也许死了。”

他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说。

“相信我,我了解你的焦虑,但是我仍不得不再说一次,如果你报告警方的话,一定会有更快的结果。”

“不!”这个字象火药一般爆炸出来。

“他们有更好的方法,查询的途径也更多。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金钱的问题。金钱不如一个高效率的组织,能给你同等的结果。”

“老兄,你对我说这种宽心的话是没用的。诺玛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唯一的骨肉。”

“你的确把你女儿的事情——一切可能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吗?”

“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呢?”

“这该由你来说,而不是我。比方说,过去有没出过什么事?”

“哪方面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兄?”

“任何精神不正常的病例。”

“你认——为她——”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又怎么晓得呢?”芮斯德立克说,突然变得怨恨起来。

“我又能了解她多少?这么多年了。葛瑞丝是个会忌恨的女人,一个不轻易宽恕或淡忘的女人。有时候我觉得——我觉得把诺玛交她带养是选错了人。”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一阵子,又坐了回去。

“当然我不该抛弃我太太,这我知道,我把孩子也留了给她,可是当时我想我那么做也是有道理的。葛瑞丝对诺玛是个极为尽责的母亲,对她该是最好的监护人,可是对吗?她真的尽职吗?葛瑞丝写给我的信中,有些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当然,这也是自然的事。但是那些年,我人都不在呀。我是应该回来,应该常回来看看孩子的生活如何。

我想,我心中是有愧的。啊,现在找藉口也无济于事了。”

他突然锐利地转过头来。

“不错。当我再见到诺玛时,我的确觉得她整个态度变得神经质而且没有教养。我原盼望她与玛丽会——会在一段时期之后,能相处得更好些,但是我不能不承认我觉得这女孩子是有些不正常。我认为她如果在伦敦找份工作,在周末才回家住会对她更好,如此也不必整天与玛丽在一起。啊,可是我一定把事情完全弄糟了。可是,她到底在哪儿,白罗先生?在哪儿?你认为她或许失去记忆了吗?这类情形我们都听说过的。”

“是的,”白罗说:“这也是一种可能。依她的状况来看,她可能四处游荡而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说不定出了什么意外。不过这不太可能。我可以请你放心,医院与其他的地方我都打听过了。”

“你认为她不至于——你看她不会是死了吧?”

“她果真死了的话就容易找得多了,这你请放心。请镇静些,芮斯德立克先生。别忘了,她说不定有许多朋友你根本不知道。在英国任何一地的朋友,也许是与她母亲或姨妈同住时认识的朋友,或是同学中朋友的朋友。这种事情得慢慢才查得出来。也许——这你心理应该有所准备——她与某一个男朋友在一起。”

“大卫?贝克?要是我想到——”

“她没有跟大卫?贝克在一起。”白罗语带讽刺地说:

“这,我早就查清了。”

“我怎么晓得她有些什么朋友?”他叹着气说:“要是我找到她——应该说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我一定要把她带出去。”

“带出哪儿去?”

“带出这个国家。我真痛苦,白罗先生,打从我回来就一直非常痛苦。我始终痛恨都市生活,办公室的枯燥生活,与律师、金融界洽商不完的事情。我喜欢的生活始终只有一种,旅行,一处一处地各地漫游,去蛮荒与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只有这种生活适合我,我根本就不该回来。我早该接诺玛去会我,所以我说,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我就要这么作。已经有人找我要谈转手的事了,他们可以以很优厚的条件把整个机构接管。我只要现金,然后回到乡野,真实,有意义的所在。”

“啊!那么你太太会怎么说呢?”

“玛丽?她已经过惯了那样的生活了。那是她的家乡。”

“对一个富有的女人来说,”白罗说:“伦敦的吸引力可不小呀。”

“她会顺我的心意的。”

他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听。

“是啊?喔,曼彻斯特来的电话?好的,如果是克劳蒂亚?何兰?请说话。”

他等了半晌。

“哈罗,克劳蒂亚。是的。大点声说——线路不好,我听不大清楚。他们同意了?……呵,可惜……不,你办得很好……对的……那就好了,坐晚车回来吧。明天早上我们再谈。”

他放下了听筒。

“这位小姐真能干。”他说。

“瑞希?何兰小姐?”

“是的。非常能干,替我分担了许多烦恼。曼彻斯特这笔交易,我让她自己斟酌着作主。我实在觉得自己精神不济了。她的表现也优异极了,在某些方面,她跟男人一样精明。”

他看了白罗一眼,突然又将自己带回到眼前的话题。

“呵,对了,白罗先生。我怕我有些支撑不住了。你还需要一些费用吗?”

“不必了,先生。我保证你,我一定会把你女儿平安健康的找回来的。对她的安全我已经采取了一切警惕措施。”

他穿过外间的办公室就出来了。到得街头,他抬眼望了望天空。

“为求得一个问题的明确答案,”他说:“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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