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第,双眼因悲悼带着红丝,把手伸向白莎道:“柯太太,请进来。你会原谅我,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们都十分震惊。这是我女儿包依娃,这是我女婿包保尔。”

白莎干练地摇摆进入门厅,和每一个人握手,要想控制全场。

葛兰第,40出头的女人,努力于自己的外表,长期的小心,除了时发痴笑以外,已经把自己培养成各方面看来都是个淑女了。

他的女儿,依娃,是个非常漂亮的褐色发肤女郎,长腿,曲线良好,薄细的鼻孔,弓型眉毛,急躁型的嘴唇,能隐藏情感的眼睛。

包保尔像个有皮肉的草包,假如他有什么内涵,也早已被两个特强个性的女人消磨殆尽了。他普通身材,一般体重,没什么特征。正如事后白莎致赖唐诺信中所形容,“你可以向他一看再看,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他。”

梅克理一进门就把自己隐藏在白莎伟大的个子和突出的人格背后,好像他是个小学童,他妈妈正带他去学校训导处评理一件他没有参与的坏事一样。”

白莎不是随便浪费时间的人。

“好吧,各位。”她说;“我们不是来寒暄应酬的,我的当事人,梅克理,是来把一件事弄弄清楚的。”

“你的当事人?”葛太太冷冷圆滑地说:“请教你是律师吗?”

“我不是律师。”白莎简短地说:“我是个私家侦探。”

“侦探!”葛太太明知故间地说。

“是的。”

“喔!老天。”包依娃叫出声来。

她丈夫挤向前来。“弄个侦探出来干什么?”他唐突地装样问道,好像借此壮壮自己的胆。

白莎说:“因为有10000元不见了。”

“什么?”

“你不是听到我说的了。”

葛太太问:“你是不是在控诉我们拿了10000元钱?”

“我什么人也不控诉。”白莎回答。过下又加了一句:“目前还没有。”

“能请你解释一下你真正的来意吗?”葛太太宣称道。

白莎说:“当梅好乐死亡的时候,他皮夹里有10000元现钞。”

“什么人说的?”包保尔问。

“我说的。”梅克理宣称道,站前一步,使自己和白莎并肩站着。“我还有证明,我堂兄想参加拍卖几本历史方面的绝版书。因为某些不愿公开的原因,这次拍卖都用现钞举行。在他死亡当天,他一定拥有10000元现钞。”

“那末钞票一定放在别的地方。”葛太太说:“反正他死的时候,钞票不在他皮夹里。”

“不对,不会的。”梅克理说:“他皮夹里随时有5——”

柯白莎用她短而粗的手臂横里扫一下,把梅先生推向身后,同时也把他嘴闭上。她向葛太太说:“你又怎么知道他死的时候钱不在他皮夹里?”

葛太太和其他几个人交换眼神,一时答不出话来。

包依娃愤慨地说:“我们在这里管事,老人死了,我们当然要看看他留下了些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包保尔说:“我们还要知道他有什么亲戚没有。”

“你们早就知道他有什么亲戚了。”梅克理说。

白莎生气地说:“我又不是到这里来雄辩浪费时间的、我们来要这10000元钱。”

“他也许藏在他房里。”葛兰第说:“我清楚绝不在他皮夹里。”

“我拿到皮夹时,倒真正是没有这笔钱在里面。”梅克理说。柯白莎在言语上已经占了先锋,所以他说起话来也神气了不少。

“好吧,”白莎言道:“总要有一个地方开始,我去他死亡的房间看看。其他房间又如何?他在家里工作不工作?”

“老天,当然工作,不过都在书房。”葛太太说:“他有的时候通宵工作。”

“那我们也要看书房,哪一个近一点?”

“书房。”

“我们就先看书房。”

“卧室反正曾经仔细搜索过。”保尔说:“他——”

葛太太狠狠地瞪他一大眼,使他停止继续说下去。

依娃低声言道:“亲爱的,该由妈妈负责发言。”

葛太太一本正经地说:“请跟我来。”她带路走进一个宽敞的书房。在门口,她平伸右臂,向书房四周空扫一个半圆,像是她把这个书房支付给这些客人,自己的责任可以减轻一点。

包保尔看看手表,突然悟到什么地说:“喔!我忘了要打个电话。”一面快快的走向屋后。

立即,两位女士的态度改变。葛太太用安抚的口气问:“你确定他身边有那么多现钞?”

“多半在地皮夹里。”梅克理说:“银行职员清楚地记得,星期二他从银行里提出5000元钱的时候,他是放进皮夹里去的。”

葛兰第和她女儿交换眼色,依娃退守地说:“他根本没有单独和梅先生在同一房间过。妈,你是知道的。”

“他活着的时候是没有。”葛太太说:“但是——”

“妈!”

“好吧!不过是你先提起这件事的。”

“但是,你听起来好像在控诉——”

葛太太笑脸地转向白莎,她说:“当然,你提起的这件事太突然了,叫我们大吃一惊。不论你要怎么样,你说出来,我们就尽量配合帮助你。”

“喔!当然。”白莎涩涩地说:“你知道我会做什么之后,你还要吃惊呢。”

书房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有不少固定在墙上的书架。很多古装的皮面书,因为年代久远,皮面已经变暗,变硬。房间中间是一张很大的长方桌,上面堆满了翻开或没翻开的厚书,一本本错综互叠着。一边的中央是一大堆的记录纸,在它首页上弯弯扭扭是不能稳定的手所记下的许多札记。

葛太太说:“除了梅克理先生要求看一下所有房间之外,我相信这房间从没有人来看过。现在的样子就是梅老先生死的时候的样子。他生前指示过我们,不论什么情况,不论什么人,都不可以移动这房间中任何一本书。他留下什么情况,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移动。我自己也不敢弹这张桌子上的灰尘,上面翻在那一页,他都不准我们动的。”

“我看这地方不像一个人会放10张1000元钞票的。”白莎左顾右盼地说。

葛太太不发表意见以示赞同。

梅克理说:“那堆札记的内容我看过,都和凯撒大帝的一次战役有关,和我们讨论的事没关系。事实上,我发现世界上也不会有人对这种事有兴趣……”

柯白莎不理他走开,给这个房间一个秋风扫落叶似的翻查。

梅克理说。“我觉得我们应该集中全力来搜查卧室,不过我们都应该有心理准备搜查是不会有结果的,对我言来这不过是提出告诉前必须经过的手续而已。”

“告诉?”依娃尖酸地问:“告谁?告什么?”

梅克理机巧地避免正面答复,他说:“这就要靠我的侦探来作最后决定了。”

“不过是个私家侦探。”葛太太嗤之以具地说:“她哪有什么权做什么事。”

“她现在代表我。”梅克理宣布道。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姿态。

白莎根本不理会这些讨论,有关钞票的事,有如猎狗嗅到血腥,她总是勇往直前的。她大步走向书桌,看看这些翻开着的书用洗牌的方法翻一下记录纸堆,不断停下来看上面记了些什么,说道:“老古董的事,什么浑蛋会有兴趣?”

静寂了一阵,梅克理说:“我堂兄很有兴趣。”

“嘿!”白莎说。

又一次房间里没有人发言。

“桌子有抽屉吗?”白莎问。

很明显的,没有。

“我看我们还是去卧室吧。”梅克理说。

白莎又一次集中注意力在札记中。

“这玩意儿写满了怎么处理?”她问。

“你说的是这些札记?”克理问。

“是呀。”

“交给秘书打字,再给梅先生修改以便定稿。最后变成他私人的资料,他有很多保存的资料,他准备在——”

“札记用纸如何处理?照他如此写字,一堆纸用不了多久。”

“我看是用不了多久。有时我见到——”

“补充的纸来自什么地方?”

葛太太指向一个有木门的书柜。一备用的文具都在这里,这里有很多削尖了的铅笔,一大堆未用过的记录纸,和很多……”

白莎快步经过她身旁,来到书柜里,一下把木门拉开,看向井然有序的文具和补给品,突然回顾葛太太道:“你怎么会想到是保尔拿走了的?”

“拿走什么?”

“拿走那10000块钱。”

“什么10000块钱,柯太太,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太过份了,也许你不知道保尔是我的女婿,他是很有责任感的……”

“他赌马吗?”白莎问。

母女两个很快地互望一下,白莎等于有了答案。

“嘿!”白莎说:“我就知道是,可能现在就在和黑市赌马的打电话。我告诉你,假如是他拿的,他可能还没有输完,叫他早点拿出来还来得及。”

包保尔正好走回来,听到最后几句话。“什么人,”他问:“拿出什么来还来得及?”

“没什么,亲爱的,没有什么。”包依娃急急抢先回答。明显的希望能大家改变一个话题。

包保尔的脸色泛红。“你们都给我听着。”他说:“别以为我是傻瓜,我知道这个家就多了我一个人,你们两位女士嘴巴上甜甜的。老天!你们两位才应该互相结婚算了。我想依娃——你从来没有想到过,女孩子长大了,结婚了,嫁鸡就应该随……”

“保尔!”依娃尖叫道。

葛太太温和地道:“保尔,你要和依娃讨论夫妻间闺房问题,时间和地点都不适合呀。”

包依娃要转变大家的注意力,突然好像她要决定帮忙搜查书柜。“先别急,”她说:“他生前在这个房间待的时间很多,最可能——”

“等一下,”梅克理斩钉截铁地站到前面来。“该由我来先看。”

白莎根本不理他,宽大厚实的双肩挡在书柜门前,双手把整齐地堆在架上的文具往外拨弄。

“后面还有个抽屉!”她说。

“但是,不把这些文具拿走,他不能用这个抽屉。”梅克理说:“再说——”

白莎把抽屉拉出来。

所有人凑前观望。

“里面有什么?”梅克理问。

“铅笔蓝,邮票,一个信封——封着的。”白莎说;“我们来看看里面是什么,可能有点重要东西。”

她打开信封,抽出来是长方形折叠着的纸。

白莎有兴趣地看着内容。葛太太急急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白莎说:“我看像是一张1942年,元月25日,梅姆乐先生的最后遗嘱,各位有什么概念吗?”

“一张遗嘱!”梅克理又争着向前来看,一面叫道。

包保尔说:“等一下,你说哪一天,元月25日?想起来了,没想到竟是——”

“想到什么,保尔?”他太太在他突然停下时间他。

“这是他叫我做个证人,签的文件。”保尔说:“你记得吗?我告诉过你。那是一个星期天下午,戴瑟芬也在这里。他把我们两个叫送来,要我们做证人这张纸是他自己签的字。他用钢笔墨水签了字,在这下面,要我们签字做证人。”

白莎把文件第一页翻转,观察在第二页上的签字。“没错,两个人签字作证。戴瑟芬和包保尔。”

“那就是了,那是他的遗嘱。”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葛太太谴责地问。

“我跟依娃说过,他叫我们两个在这东西上签字,我认为这是遗嘱。”

“我从来没有以为这是遗嘱过。”依娃向她妈妈解释。“老实说我根本没有重视这件事,我记得保尔在外面洗车子,梅先生敲敲窗的玻璃叫他送来……”

“遗嘱上说什么?”梅克理问:“看看里面说什么。”’

白莎一直在看这文件,向后看向梅克理,说道。“你不会喜欢的。”

“别胡诌了。”包保尔不耐地说:“到底遗嘱说些什么?”

白莎开始念遗嘱:

“余,梅好乐,写这张遗嘱时身体健康,神智清楚。要宣告所有在场听我遗嘱宣读的人,我已经相当厌倦了。倒不是厌生,我对生命及生活都十分喜爱,而是厌烦于同时活于世上而在我周围的人。所以,我把我最后的遗嘱用白纸黑字写出来,其内容如下:“

“我的亲戚,仍活着的只有一个人——梅克理。他是我堂弟,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伪君子。老实说,我们之间无怨无仇,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他的个性和我不合。他对小的事情叨叨不休,但真正应该据理力争的大事又讨好我附合我的生意,其目的很明显的,是为了在我死后希望得点好处。”

“真正使我憎厌,造成我和他感情分裂的,是他喋喋地提示我,我们家属过去的辉煌;血浓于水的责任感;什么亲戚总是亲戚;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来,和什么祖宗在天上也会如何如何。”

“综合以上的考虑,也为了要合乎传统习惯,不使亲爱的堂弟太过失望,我应该在遗嘱里第一个不忘记为他列出一条,想想到底他曾经为我写了很多乏味的长信,我所以决心送给他,遗赠他,我亲爱的梅克理堂弟,壹万元(10000元)。”

白莎把文件翻过一页。在开始要念下一页内容之前,她望了一圈所有瞪着眼睛在看她的人。

她向梅克理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梅克理生气到嘴唇都变白了。他说:“这真是蔑视法理——他到最后才说这种话,连回嘴的机会都不给我。不公平,他是胆小鬼。不过,当然——”

他静下来说不下去的时候,白莎替他讲完了这句话。白莎说:“不过,当然1万元还是1万元。”

梅克理涨红了脸说:“真是污辱,九牛身上一根毛。”白莎又开始念手上文件的第二页。

“给我的秘书,戴瑟芬,1万元(10000元)。”

“其余,我把剩下的一切,都遗赠给我的管家葛兰第,她的女儿包依娃和依娃的丈夫包保尔。”

“我不希望梅克理对我的决定有异议或诉诸于法,我死后我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立即由葛兰第接管。

“当了证人的面,心中含了怪异的惩治伪君子的快感,我亲手签署这文件,日子是1942年元月25日。签字是当时两位我临时请进来的证人面前亲自签的,这两位证人并不知道文件的内容。但是事先我曾告诉他们这是遗嘱。梅好乐(签字)。”

“下面,”白莎继续地说:“紧接着是遗嘱证人证词,我看我一并念一下好了。”

“本文件共有两张,是在1942年,元月25日,当了我们两位证人之面,由梅姆乐先生拿出来,他说这是他最后遗嘱,又当了我们两个证人面由梅先生签上名字,这些都是在1942年,元月25日合法化的。戴瑟芬(签字),包保尔(签字)。”

包保尔是第一个打开僵局的人。“真鲜!”他说:“老头子把那么多钱留给我们!老头子叫我签字做证人的时候,我不知道遗嘱的内容,心里在想他当然把一切遗产赠给他堂弟。”

白莎说:“他叫你签字作证的情况你还都记得?”

他看向白莎,好像白莎是白痴。“当然。”他说:“我记得,只是没想到遗嘱里有我的钱,所以后来把遗嘱的事忘了。就在这书房里,是个星期天的下午。他把戴瑟芬叫来这里替他速记点口述,我就在窗下车道上洗车。戴瑟芬走到窗前叫我过去。我进去的时候老板坐在这张桌子前,手里拿了支笔。他说‘保尔,我现在要签我的遗嘱,我要你和戴瑟芬签名证明这是我亲手签的遗嘱。以后要是有人认为我签字的时候神志不清,你只要证明当时我没有比平时疯狂就可以了。’——反正就是这会事,当时就是这样子。”

梅克理说:“当然,这里最尴尬的现在是我了。我真想不通我亲爱的堂兄怎么会用这种眼光来看我的。不过,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来搜查他死亡当天身上失踪的1万块钱的。根据一切现象看来,最有嫌疑的——”

“等一下,’噶兰第突然说;“我们为什么要受你这一套?”

梅克理笑了,一种把敌人诱人陷阶时的笑容浮起在他脸上。“我并没有指控什么人呀,葛太太。照你刚才说话的方式,好像你自己脑子中也有一个——”

门铃声响,打断了他的发言。

葛太太向她女儿下令:“去看看是谁。”

依娃快步走向前门。

梅克理说:“我有点不相信,太不公平了。”

“算了、”葛太太说:“你已经有1万元了,你认为那不是钱,胃口就太大了。”

保尔出声哈哈大笑。

白莎说:“我还是要查那不见的1万块钱。”

门厅中声音响起,依娃把戴瑟芬带了进来。

“哈罗,各位。”戴瑟芬大声道:“我高兴极了,我又找到了一个最棒的工作,替一个政府高级人员工作,他旅行很多,我要跟着他全世界跑。好像是人力调查。他每个国家停留6个礼拜到两个月,之后又走一个国家。太棒了,不是吗?”

葛兰第说:“还有好的消息你没有听到呢。”

“是的,”依娃说。“你还有一笔钞票,你想不到的。”

“什么呀?”

“没有错。”保尔作证道:“记得那一次老板要我们签字做证人,关于一张遗嘱吗?”

“喔,你说那一次你在洗车,我敲玻璃叫你进来?”

“是的。”

“有这会事,他说是张遗嘱,是遗嘱吗?至少他说是遗嘱。”

“一点不错是遗嘱,里面有你1万元。”

“有多少?”瑟芬不信地说

“1万元。”保尔说。

柯白莎把遗嘱证人签字那一部份,一下子戳到戴瑟芬鼻子前面,问道:“这是不是你的签字?”

“是的,当然是我的签字。”

“那么这也是你当时作证的遗嘱?”

“是的。”

梅克理说:“这一点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讨论。目前,我是来找我的堂兄在死亡的时候身边带着的1万块钱。我要知道钱哪里去了。”

“等一下,”保尔狡猾地说:“你要知道钱哪里去了。你有什么资格,这1万块钱是你的吗?”

“我当然有资格,我是他堂弟。”梅克理说。

“堂弟,堂弟个鬼!遗嘱里你有1万块钱,这就是堂弟的钱。我们才是有资格查问另外1万元去向的人。现在该由我们来查了。要知道葛太太现在是遗产所有人。你指责我们偷掉的1万块钱,是我们的钱,我们把房子拆掉来找你也管不着。万一找不到,也是我们的损失,与你无关!”

梅克理站在那里,从一个人脸上看向另外一个人,又迷惘又生气。

“我看,”保尔说:“你们这里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你和你的侦探柯太太,可以走路了。”

“保尔。”葛太太说:“你不可以那么刻薄。梅先生已经听到遗嘱的内容了。他自会有分寸的。这里由我负责。”

“那遗嘱是不合法的!”梅克理挣扎地说:“是在不正当影响情况下写的。”

包保尔嘲弄,挑战地大笑着。“你有办法证明吗?”

“那是假的。”

葛太太说:“梅先生,说话要小心。”

戴瑟芬说:“对不起,梅先生。我不知道遗嘱里说什么,不过以遗嘱本身言来,遗嘱是百分之百真的。我记得梅老先生在元月里叫我们进房间来。保尔在书房外面洗车。记得吗,保尔?你把车自车库退出来,就在窗的外面,我们在里面还可以听到水龙声。梅老先生走到保险箱把他的文件拿出来。他告诉我他要签张遗嘱,要我做个证人。他叫我另外找个人来一起作证。我问他想找哪一个,他说都没差别。之后他说:外面不是保尔在洗车吗?我们叫他进来好了。”

“没错,”保尔说:“就这样戴小姐叫我进来,老板说他要签张遗嘱,要我签字作证。我也没太在意——你知道,我根本没有想到里面会给我1毛钱。”

戴瑟芬道:“我清楚记得你在弄车子,因为你右手有油污。你把油污弄上了文件,梅老——”

梅克理一把握过遗嘱。“但是,这上面没有油渍呀!”他说。

葛太太自他肩后望向遗嘱,恐惧现于脸色。

依娃说:“油渍不油渍和遗嘱无关,极可能是戴小姐记忆有问题。”

“不对,”戴瑟芬敲钉截铁地说:“我不管油渍和遗嘱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管什么人会因而受损,我只知道事实。原来文件上是有个油渍的。假如油渍不在这文件上,文件是假的。”

“等一下,”葛太太说:“油渍可能被擦掉了。”

“不可能。”戴瑟芬说:“我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面纸曾经立即擦过,还是留下一个油印。”

“对着光照一下,”葛太太说:“油可能被纸吸进去了。油印是逃不了。”

白莎把两张遗嘱纸分开,拿起第二页对向亮光。小硬币那么一块油渍,清楚的在上面。

戴瑟芬说:“现在我心安了。油渍就在这个位置。”

柯白莎说:“我有话说,我要趁大家在这里的时候请个照相专家来把这遗嘱照下来。照亮相,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葛太太,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富婆了,淑女样的口气说道:“依我个人意见,这是一个极合宜的建议,我同意这样做法。”

“妈,”依娃说:“你该说你准许他们这样做。”

葛太太用贵妇的姿态说:“亲爱,妈说同意这样做。”

柯白莎开始用电话。

在等电话接通时,她说:“葛太太,法律有规定,遗嘱证明人是不能自遗嘱中拿钱的。”

葛兰第说:“我们不必脑子太死了。依娃,保尔和我接收剩下的一切,我们怎么分法是我们的事。我们会依梅先生希望我们的分配方法分清楚的。我们自己人,不必管法律的繁文缛节。我们喜欢梅好乐,我们对他的遗嘱要好好执行。依娃,对不对?”

“是的,妈。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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