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克的老神甫攀登昂古莱姆的石扶梯,预备向夏娃报告她哥哥的情形的时候,大卫已经躲了十一天,躲的地方跟可敬的教士才走出的屋子只隔两道门。
玛隆神甫走进桑树广场,瞧见赛夏老头,长子库安泰和瘦小的代理人。这三个各有千秋的角色,用尽全身之力压在那自愿幽禁的可怜虫身上,压着他现在的和将来的命运。三个人都贪得无厌,只是人物不同,贪心也不一样。一个是阴损儿子,一个是出卖当事人,长子库安泰是不花一个钱,收买了那些卑鄙龌龊的行为。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好些回家吃饭的人停下来对三个人瞧上一眼。
最喜欢管闲事的人心上想:“赛夏老头跟长子库安泰有什么鬼话好说呢?……”
有人回答说:“还不是谈那个叫老婆,丈母,孩子挨饿的倒霉鬼!”
一个有见识的外省人说:“哼!你们再送孩子到巴黎去学生意吧!”
玛隆神甫才进广场,种葡萄的老头儿就看见了,问道:
“咦!神甫,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神甫回答:“为你的家属啊。”
老赛夏说:“又是我儿子的主意!……”
赛夏太太的俊俏的脸在窗帘缝中露了一露,教士指着窗子说:“你只要破费很少几个钱,一家人都安乐了。”
夏娃因为孩子啼哭,抱在手里颠颠耸耸,唱着歌儿哄他。
赛夏老头说:“你是告诉我儿子的消息,还是送钱来?送钱来才好呢。”
玛隆神甫说:“不,我来替妹子传达哥哥的消息。”
柏蒂-克洛说:“吕西安吗?……”
教士回答:“是啊。可怜的小伙子从巴黎走回来。我在库图瓦家见到了,他精疲力尽,狼狈得很……唉!可怜死了!”
柏蒂-克洛向教士点点头,挽着长子库安泰的胳膊大声说:“咱们要到德·塞农什太太家吃饭,赶快去换衣服!……”走了两步咬着库安泰的耳朵说:“有了小的,就有老的。
大卫逃不了啦……”
长子库安泰假意笑了笑,说道:“我替你做了媒,现在要你替我做媒了。”
“吕西安是我中学同学,我们熟得很!……要不了一星期,我就能向他打听消息。你想法让我的结婚公告贴出来,我负责把大卫送进监狱。他坐了牢,我的差事就完了。”
“啊!”长子库安泰慢吞吞的说,“最好是发明执照用我们的名义去领!”
代理人听着直打寒噤。
那时夏娃看见公公和玛隆神甫走进屋子。玛隆神甫想不到他刚才说的一句话使案子进入结束的阶段。
老熊对媳妇说:“喂!我们的本堂神甫来报告你哥哥的好消息。”
可怜的夏娃又惊又急,叫道:“噢!他出了什么事啊?”
这一声叫喊流露出多少痛苦,惊慌,和诸如此类的情绪;
玛隆神甫急忙回答:“太太,你放心,他活着!”
夏娃对公公说:“对不起,请你把妈妈叫回来,听神甫讲吕西安的事。”
老人找到沙尔东太太,说道:“玛隆神甫有话跟你谈,他虽是教士,人倒挺好。晚饭大概要耽搁一些时候了,我过一个钟点回来。”
老头儿只要不听见银钱的声音,不看见黄金发亮,对什么事都不会动心;他根本没注意沙尔东太太挨了他一记闷棍以后的神色。
女儿女婿遭了难,对吕西安的希望归于泡影,素来认为刚强正直的人有这样出人意外的变化,加上一年半中间的事故,沙尔东太太变得面目全非,认不得了。她不仅出身高贵,心地也高尚,非常爱儿女,所以她最近六个月比整个守寡时期受的痛苦更多。吕西安曾经有机会得到王上特许,改姓吕邦泼雷,替外婆家重振门户,恢复原来的爵位和纹章,他自己也能飞黄腾达;谁知他一个筋斗栽在泥洼里!沙尔东太太对儿子不象妹子对哥哥那么宽容,一知道吕西安假造票据的事,就认为他不可救药了。为娘的有时想骗自己;无奈她们对于亲自哺育,心上从来没丢开过的孩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