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印刷商急忙赴去,跨进老同学的办公室,说道:“朋友,当初你来通知我,你当了诉讼代理人,有事可以找你,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需要你帮忙。”
大卫坐在柏蒂-克洛对面一张靠椅上,把他的事详详细细说出来,柏蒂-克洛对案子比大卫更清楚,根本不听他的,只管瞧着那张英俊的思想家的脸,细细打量。他看赛夏神色仓皇的进来,私下想:“计策成功了!”这种场面在诉讼代理人的办公室内是常见的。柏蒂-克洛暗地里问自己:“库安泰弟兄干吗要难为他呢?……”代理人的习惯不但要摸透敌人的心思,还要摸透当事人的心思;凡是利用司法来陷害人的阴谋,代理人对正反两面都需要认识清楚。
赛夏的话说完了,柏蒂-克洛道:“你是想拖延时间。你要拖多久呢?三四个月行不行?”
大卫道:“噢!四个月我就有生路了!”他觉得柏蒂-克洛简直是救命恩人。
柏蒂-克洛道:“好吧,我不让人家来动你的家具,三四个月以内逮捕不了你……可是你要花很大的代价。”
大卫道:“那我不在乎!”
“到时可有什么进款吗?你有把握吗?……”代理人看大卫这么容易上钩,竟有点惊奇。
“再过三个月我就有钱啦,”大卫凭着发明家的信心回答。
柏蒂-克洛道:“你父亲没有入土,还不肯离开他的葡萄园呢。”
大卫道:“我何尝指望父亲的遗产!……我正在发现一项工业上的秘密,不用一丝一毫的棉料造出一种纸来,同荷兰纸一样结实,成本比现在的棉料纸浆低一半……”
柏蒂-克洛这才懂得长子库安泰的用意,他说:“那倒是笔财产。”
“大大的财产,朋友!不出十年,纸的消费量要比现在增加十倍。这个时代最走运的是新闻事业!”
“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吗?”
“只有我女人知道。”
“你的用意,计划,没有同人家谈过吗?……比如同库安泰弟兄?”
“我跟他们提到的,只是说得很含糊,我记得。”
抱着一肚子怨恨的柏蒂-克洛忽然动了一点善心,想把库安泰弟兄的利益,自己的利益,赛夏的利益,一齐照顾到。
“大卫,你听我说,咱们是老同学,我一定帮你忙;不过你得明白,这场下风官司要花你五六千法郎!……我劝你不要拿你的财产去冒险。我看你有了发明,少不得要同一个厂商合作,分掉一部分利益。若要买进一个造纸厂或者设一个新厂,恐怕你也得三思而行,是不是?……此外还要领发明执照。这些事又费时间又费金钱。咱们尽管竭力招架,说不定执达员会给你一个措手不及……”
“我的秘密决不放手!”大卫的口气象学者一样天真。
柏蒂-克洛本是出于好意,打算劝大卫妥协,避免官司,既然大卫不听劝告,他就说:“好吧!你的秘密是你救命的法宝,我也不想知道;可是告诉你,你最好躲在地底下工作,不能让人看见或者猜到你的方法,要不你的法宝会给人偷走的……发明家往往骨子里是个傻瓜!你们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的问题,顾不到别的。最后人家会猜到你研究的题目,别忘了你受着厂商包围!没有一个开纸厂的不是你的敌人!我看你赛过一只海狸,周围全是猎人,别让他们剥了你的皮……”
大卫道:“谢谢你,亲爱的朋友,这些我都想到了,承你关切,想得如此周到,我很感激!……我干这桩事业不是为我自己。我一年有一千两百法郎进款就够了,父亲百年之后丢下的产业至少还比这个数目多三倍……我是靠爱情过日子的,靠思想过日子的!……这才是幸福的生活……我工作是为了吕西安和我的女人……”
“行,你在委托书上签了字,只管去对付你的发明吧。法院要扣押你的时候,我会早一天通知你躲起来;因为样样都要防到。我再劝你一句,千万别让靠不住的人走进你的屋子。”
“赛里泽不愿续订合同租我的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