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攻击德·巴日东太太和夏特莱男爵,听说夏特莱当上了夏朗德省省长兼参事院评议官。”①卢斯托道:“德·巴日东太太把吕西安当做坏蛋一样撵出大门。”

①原文此句未说明是哪一个人说的,从上下文揣摩,大概是德·雷托雷公爵。

德国公使道:“怎么?这样漂亮的一个青年!”

饭桌上用的是全新的银器,塞夫勒窑的瓷器,丝光斜纹的台布,一派的豪华阔绰。菜是舍韦酒家包的,酒是圣贝尔纳河滨道上最有名的酒商挑选的,他是卡缪索,玛蒂法和卡陶的朋友。吕西安第一次看到巴黎的奢侈,觉得样样出乎意外,幸亏他象勃龙代说的是个有才情,有魄力,有气派的人,不至于大惊小怪。

柯拉莉走出客厅的当口咬着佛洛丽纳的耳朵说:“替我灌醉卡缪索,让他睡在你这里。”

“难道你跟那新闻记者搭上了吗?”佛洛丽纳用了一句她们那种女人的口头语。

“不,亲爱的,我是爱上他了!”柯拉莉说着,微微耸了耸肩膀,姿势美极了。

吕西安动了欲念,感觉格外灵敏,这些话都听见了。柯拉莉衣衫穿得十分讲究,她的装束很巧妙的衬托出她的特色,因为每个女人都有一种特殊的美。她的袍子和佛洛丽纳的一样,用的上等衣料市面上还没见过,名叫蝉翼纱。卡缪索是金茧号的老板,里昂绸厂的货色要他在巴黎推销,时新货在他铺子里总是最先出现。爱情和装扮等于女性的胭脂花粉,称心如意的柯拉莉也就格外迷人。期待中的快乐,一定能到手的快乐,最能诱惑青年。花街柳巷的魔力,或许就因为那儿的欢娱是十拿九稳的缘故;长时期对一个人忠诚,恐怕也是由于这一点。纯洁真实的爱,生平第一次的爱,再加可怜的女演员们常有的狂热,对于吕西安的美貌的倾慕,使柯拉莉变得聪明起来。

她坐上饭桌的时候凑着吕西安的耳朵说:“哪怕你又丑又病,我还是爱你!”

在诗人听来,这句话多有意思!卡缪索消失了,吕西安望着柯拉莉,再也看不见卡缪索。一个渴望享受,感觉敏锐的人,厌恶外省的单调,受着巴黎的魔窟吸引,被贫穷和迫不得已的禁欲生活折磨够了,克吕尼街上修院生涯和毫无结果的工作使他厌倦不堪,一朝面对豪华的筵席,怎么肯推却呢?吕西安一只脚踏在柯拉莉的床上,一只脚踏进了他再三奔走都没有能接近的报馆。他在桑蒂耶路①空等了多少次,如今办报的人就在席上饮酒作乐,兴高采烈,而且脾气挺随和。他受过多少气,多少痛苦,没法报仇;现在靠着人家一篇文章把怨气出尽了,第二天登出去就可以撕破两个人的心。他望着卢斯托私下想:“这是我的朋友!”谁知卢斯托已经在忌惮他,觉得他是个可怕的敌手。吕西安不应该太露锋芒;倘若只写一篇平淡的稿子,对他反而更好。幸亏勃龙代劝斐诺对待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材迁就一些,把卢斯托的嫉妒冲淡了。卢斯托决意继续和吕西安做朋友,再跟斐诺来个默契,尽量剥削这个危险的新人,不让他手头宽裕。这是卢斯托和斐诺咬耳朵谈了两句,心照不宣定下来的策略。

①作者在第七节(第240,245页)中说斐诺的小报馆设在圣菲阿克街,斐诺本人住在费多街。此处忽然提到桑蒂耶路。《搅水女人》中也说斐诺的报馆和住所都在桑蒂耶路同一屋子内。事实上圣菲阿克街和桑蒂耶路是两条平行的街,相距不远。

“他有才干。”

“我看他是不容易满足的。”

“噢!”

“对!”

德国公使在德·蒙柯奈伯爵夫人家见过勃龙代,当下装出一副忠厚,安详,庄重的神气望着他说:“同法国记者吃消夜,我老是心惊胆战。勃吕歇①说过的一句话,在你们身上应验了。”

“什么话啊?”拿当问。

“一八一四年萨肯和勃吕歇②走上蒙马特尔高地,——对不起,诸位,我向你们提到那个不愉快的日子,——萨肯是老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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