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回家再看吧。”永志把书放回包里,看着窗外的天空中的夕阳的最后一抹斜光。
很快,那个熟悉而又老旧的小村庄就出现在他眼前。这个在以落后著称的安宁城中都是垫底的小村没有名字,因为马上要被改建成大型公墓,小村中也没什么人。现在已经在城区买房的永志的父母不止一次地想把他的爷爷奶奶接到城区去,但总是被爷爷决然地拒绝。为此奶奶一直都对爷爷心怀不满,两人之间的争吵从永志的父母发财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永志现在是因为上学更近的关系才住在这里,但他讨厌如今的这个家,讨厌这个充斥着矛盾的环境。
永志下了车,踩着凹凸不平的土地步行回家。远远的他就看见一辆白色高级跑车停在自家门口,那肯定不是他爸的车,他爸还买不起这么好的车。“有什么客人来了吗?难道是大伯?我记得他们不是移民去星国了吗?”永志疑惑地加快了脚步。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白色正装的男子刚刚结束了与爷爷的谈话,正在起身。男子转过身来就看见了永志,他认真的扫了永志一眼,在看到他额头上的‘胎记’时,他的眼神和很多善于伪装的人一样有了波动,但这逃不过永志的眼睛。男子最终笑道:“这孩子不错,很有资质。云风,是你的孙子吗?”
云风,是永志爷爷的名。听他的语气,永志感觉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别的事就不要过问了”爷爷冷冷地回应着。
男子轻轻一叹,什么也没说,坐上自己的高级跑车就离开了。
“爷爷,他是谁呀?”永志忍不住问。
“一个老朋友而已。”
“他很有钱吧?”
“你才几岁?就整天钱钱钱的。忘了平时我教你的吗,金钱如粪土。”爷爷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那你就是屎壳郎啊!’永志腹诽,爷爷交给他很多为人之道,不过这些他都只在爷爷的身上使用过。像金钱如粪土的说法,他们以前就不知玩过多少遍了。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爷爷招呼他过去。
只见云风在怀中摸了半天,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来就塞给了他。“这是我们的传家宝,是非常珍贵的护身符。你爸爸那个混小子,一直不听话,所以这个东西就直接传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爷爷叮嘱道。
“这到底是什么啊?”看着这块谜之物体,永志心中惊喜。他知道爷爷是个很实在的人,那听起来很扯淡的理由多半是真的。
“少废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爷爷不由分说地就把他赶到了饭桌上。永志本想找机会问问爷爷具体情况,但他和奶奶又和往常一样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争吵着。无奈的永志也只能先把这个东西收起来了,虽然他讨厌争吵,但他很尊敬他的爷爷。
一直到晚上,万籁俱寂之时,永志才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研究。他经过检验,终于确定那些黑乎乎的物质是一块块陈年污泥。可想而知,爷爷恐怕一直把这玩意随身携带。“爷爷一定是经常洗澡的人,这污泥没什么异味啊。”永志自语。
‘话说爷爷你有时间洗澡怎么就没时间把这个洗一洗啊,污泥都硬了’永志接着腹诽道。他把护身符放到枕边,一边回想着书上的知识点一边入睡了。
次日清晨,永志兴奋地拿着它去了水池。他小心地把表面的污泥洗去,却发现里面还是一个黑乎乎的物体。这次不是有污泥了,整个像是浇了一层黑墨一样。不过总算是可以看得出形状了,那是一条盘在一起的五爪之龙,或许是龙图腾护身符。仔细观看的话,可以发现这龙雕刻得十分精细,一枚枚龙鳞都可以数得清楚。头颅更是惟妙惟肖,那仿佛透着紫光的双瞳居然让永志觉得有些心悸。
‘这下捡到宝了,难道我端木永志做人生主角的日子就要来了吗?’永志心中狂喜,顿时对今天上午的考试充满了信心。
考完之后,永志自我感觉良好,一向维持着对人防护罩的他也忍不住加入了学霸们对答案的队伍。但结局是有些惨淡的,几轮下来,永志感觉自己已经把所有可以丢的分全部丢完了。但幸好他及时退出,他还有最后的希望。
然而今天下午就是讲卷子之时,也是包括永志在内的广大同学们最害怕的时间段。用一名学渣的话来说,发卷子是一刀斩首,而发卷之前的讲卷,那是凌迟。
各人的要求不同,对考试之战阵亡的标准也不同。永志就曾经因为错误地判断了标准,而遭到了一群学渣的敌视。还好有吴昌在,事情才没有闹大。
永志很辛运,一连四科都勉强达到了预期目标。今天下午只有四科的课程,而卷子的结果起码两天才会出来,他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事实上,明天有一场运动会。今天晚上就应该会布置会场和决定参赛人选。按照惯例,每个班都必须出十人以上的参赛人员。而按照他们班的惯例,参赛人员都是由班主任自行决定的,无需过问个人的意见。永志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从来就没有被挑中过。
到了晚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一切都很正常。
永志和往常一样看着书,以此来打消无聊的时光。吴昌也和往常一样制造着噪音,他总是和旁边的女生有聊不完的话题。班主任也和往常一样神出鬼没地出现,用他那惊人的响度来调整班上的气氛:“各位同学,明天就是你们期待已久的运动会了。现在请大家安静下来,我要开始惊险刺激的点名了”
其实期待运动会的就只有吴昌这样的问题学生了,这是他们难得的也是唯一的表现机会。而像永志和林易这样的读书人,参加也只能丢脸而已。不过,的确存在着文武双全的人才。三班的刘冲就是一个典型的范本。
“安雅,和以前一样,宣传工作就交给你负责了。江川,一千五百米就拜托了……”班主任流畅地制订着计划。而永志的同学兼死党江川则是在第一轮就不幸中枪了。江川之所以能成为永志的死党,是因为他是先天性的弱视,从小就一直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他们一见如故。但是他们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多么要好,毕竟无论被怎么从寻常的世界里剥离,他们仍然不想被划分到特殊的一类里去。
“端木永志,平时看你吃饭时跑得挺快的,一百米就交给你了”班主任突然看向永志,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永志顿时浑身一颤,不敢相信地看着班主任。永志能够在其他人把食堂挤满之前出现在那里,那只是因为他提前出发了而已。而如果永志不能提前出发的话,那他就只有慢慢地走着去了。除了那火焰标记,端木永志,还一直是一个几乎不在同学面前奔跑的奇怪人物。这一点,到今天也只有寥寥数人注意到,除了永志的死党江川,也就只有班主任和几个老师知道这件事情。
事实上,当初伴随着那火焰般的烙印而来的,还有永志的力量无法爆发的事实。换句话说,永志可以走路,但是他无法快速地奔跑,永志可以拿动书包,可是他拿不起水桶,永志可以跳上三级台阶,然而他就只能跳出这个高度。这在永志看来,是一种可怕的病症。在永志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是和爷爷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多亏了爷爷的及时引导,永志的心灵才没有扭曲。永志一直相信着,自己身体的虚弱只是一时的,迟早会随着他的成长而发生改变。在那个改变发生之前,永志要做的,只是让别人忽略这一点而已。
班主任绝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让永志去参加一百米跑这种爆发性的比赛呢?是忘记了吗?不太可能,永志不相信这个能够将一本英语词典倒背如流的班主任会把他的事情忘记。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的永志转头看向江川,想要询问一下后者的意见。然而,江川的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
‘一定是上厕所去了’了解江川的永志立即得出了结论。正好永志自己也有了感觉,顺势就举起手向班主任要求去上厕所。因为永志好歹也是个学霸,所以他轻易地得到了老班的同意。永志乘着空气升降梯到了一楼,在满天繁星的光芒下,他缓步走进黑暗的厕所。
“灯又坏了”永志抱怨着,然后在厕所里一边解决着自己的生理问题一边呼喊着江川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永志莫名地有些慌张,他匆匆地结束了进程,走出厕所。即使看见了远处的灯光,他仍然是心绪不宁。他越是靠近那一百多米高的教学楼,就越是混乱,也越是快速。当他冲到升降梯门口时,那种恐慌感终于达到了极限。即使眼前就是一个正在等待的同学,他的心中也并未得到任何安慰,甚至连那个同学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看不清了。升降梯缓缓打开,他却鬼使神差地往后方看去。眼前紫光一闪之后,整片天空一下子变成了金色,那是正燃烧着的金色火海。金色的火海此刻仿佛就是天空,将整片大地都囊括在内,释放着令人震撼的威压。
而永志身旁的同学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径直走进了升降梯之中。
紧接着,一道紫色闪光出现在金色火海之中,像一柄神剑,剖开了天空。金色火海翻腾着,不断地合拢,磨灭着紫色闪光。永志能感觉到那紫色闪光的虚弱,他本身则是陷入了呆滞状态,忘记了逃跑。
然而,紫色闪光最终突破了金色火海,在永志的眼中极速放大。
‘逃’这是永志的本能做出的最优选择。一切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从火海出现到火海因紫色闪光的离去而消失。他旋即转身,扑进了尚未关闭的升降梯,下一微秒,他的眼前已经完全成了一片紫色。在他的意识模糊之前,他好像听到了某人的呼喊,好像觉得胸口传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然后,是彻底的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