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活人突然变得身形模糊,我吓得连连后退,再加上周围风声鹤唳,让我不由自主的害怕,那团模糊不清的漆黑影子里,传出来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小娃娃,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狐狸从我的怀中跳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她身上的毛都根根竖起,连尾巴都咋咋呼呼的,它的身边渐渐的聚拢起来一些白色的火焰,环绕在它的身边,而小狐狸则趴在地上冲着对方低吼着。
一时间,那人同小狐狸对峙,倒还没有直接动手。
我站在小狐狸身后看着,看着小狐狸的毛都炸了起来,看着花圃里面的花朵都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看着院落外面不断涌动的黑色雾气,没来由的觉得心烦,这人我也不认识,就这样死乞白赖的跑来,莫名其妙。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脱手将手中的水瓢给丢了出去。
那水瓢直接扔在那人的脸上,那人一愣,周围不断涌动的黑色雾气顿时减少了不少,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就连小狐狸都愣住了。
而那个水瓢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人的身形全部笼罩在黑色的雾气当中,看不真切,愣了一会儿,他突然如同野兽一般的嚎叫起来,冲着院子的方向撞了过来。
但是院子的外围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的罩子,将那人死死地隔绝在外,连小狐狸都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惊讶。
“这院子外面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东西了?”我愣了愣,连忙说道。
小狐狸的尾巴在我的腿边蹭了蹭。
就在那透明的罩子逐渐的被外头那东西撞出裂痕的时候,就听得道观里面,传来师父咳嗽的声音,我这个时候才想起,师父还在感冒中,这外头怪物这么多,这要是万一让师父碰上了,不麻烦了么?
正要回头,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子春暖花开的感觉蔓延开来,就听得我师父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在身后响起:“柳家的人,都这么心急么?”
我愣了愣,一回头,就看见师父苍白着一张脸,站在我的身后,他看上去若无其事,可我分明刚才看见他一副虚弱的模样,连说话都困难,如今怎么能站起来了?
那黑色的人影听到师父的话,渐渐的从那团黑色的迷雾当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形修长,脸色有几分苍白,说话的时候,舌.头总是不经意的朝着外头伸,声音也变得粗哑难听,完全不是刚才那种温文尔雅的声音了:“吴师父,别来无恙,我只是听说你找到了接班人,过来看看而已。”
言语中,丝毫没有刚才的蛮横和独断。
师父的脸上露出微笑,无比灿烂,但是一声怒吼却随着他的微笑迸发了出来,如同冬雷震震:“滚!”
整个山顶上都回荡着师父那声荡气回肠的“滚”,一时间仿佛几百个人齐齐的喝了一声似的,震得那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连连后退,踉跄了几步之后,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苍白。
他匆忙且艰难的看了我师父一眼,吐出一句话:“吴师父,你别后悔。”
他说完,整个人便笼罩在黑色的雾气当中,像是整个人都化成了雾气似的,一转眼,便消失不见,太阳这个时候从天空中出来,照亮了半个天空,我眯着眼睛,头一回觉得这阳光是如此温暖。
“不想付出代价,就想从我这里拿走花朵,想得倒挺美。”师父看着那人的声音彻底消失,身形晃了晃,说出这么一句话,我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他,而这个时候我也发现,刚才的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师父,刚刚小狐狸出现了。”我连忙说道。
刚说完,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便被师父弹了一下,我捂住自己的脑门,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只听得他絮絮叨叨的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丢东西,这要是砸到花花草草怎么好,就算是没有砸到花花草草,你把水瓢都给弄坏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水瓢很贵的,要去下面的镇子上找那个卖水瓢的大婶砍价才能买到的……”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师父,同刚才那个威风八面,一声喝退柳家的野仙的男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东北这边大多数信奉萨满教,而按照萨满教的理论,这里是存在野仙的,所谓胡黄白柳灰,就是五个大仙,胡是指狐狸,黄是指黄鼠狼,黄皮子,白是刺猬,柳或者常,蟒,都是蛇,灰是指老鼠。
这些动物要修炼成仙,就需要一定的功德,所以他们会将自己的元神派到人间,寻找有天分的人,可以让他们附身在那人的身上,看虚病救人,换句话说就是阴阳先生,而那个有天分的人,便是出马弟子。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出马弟子,甚至我还只是个普通人,可是我却有了一个狐狸精的老婆,叫胡三娘,我遇见了一个柳家的男人,是蛇妖,我本以为,他被我师父喝退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他,可没想到,没过多久,一件极度诡异和危险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可那个时候,在师父还没有跟我讲解胡黄白柳灰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所遇到的不过是一个神智有些不清醒且很暴躁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被我师父给骂走。
我是觉得,他拖着这样摇摇欲坠的身体还跑了出来,当真是了不起。
“师父,刚才我在院落里面,看见了个透明的罩子,那是什么东西?”我将师父扶上.床,连忙问道。
回答我的,只有师父的鼾声。
我才不相信这老小子占床就睡着了呢!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无论我后面怎么摇我师父,他都没有半点反应,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是滚烫,吓得我当时就下了山寻了大夫,想不明白他明明高烧烧得浑身滚烫,却还有力气从床上爬下来,因为一个水瓢的事情,跟我拉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