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开始西斜了,诸葛智慧躲在一堵残墙的阴影下,打着瞌睡。张茗则全身蒙着衣服,坐在最高的一处断壁上,手搭凉棚,眺望远方。
在这个陌生的沙漠里,尤其是在烈日下,乱跑不是一个好主意。在库奇沙漠的教训历历在目。
现在只希望章天一伙能找到自己。张茗坐在这里倒不是为了能看多远,主要是有人过来时能被看到。算起来,两人被吹得也不算太远吧。慢慢找总能找到的,前提是章天等人能在对峙中顺利脱身。
或者随便什么人找到自己都行,只是不要这样干渴饥饿而死。
从“洞”里出来已经两个时辰了,别说人了,会喘气的毛都没有见过一个。
张茗无聊的坐着,还在消化着战备基地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如果是许多年前人类文明由于某种原因被毁灭,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很多不理解的东西也能解释得通了。
这个世界还通用着以前很多习惯,最明显的就是汉字了,语法和拼写与自己前世基本差别不大。而且汉语似乎已经统治了人类世界。
最不能解释的其实是自己。明明车祸中已经死了,为什么灵魂会附着在另个一人身上?
而且被附着的这个身体似乎也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从天而降。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复合体。
然而,无论是玄之又玄的轩辕经,还是以睿智著称的明源学者,抑或是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智慧神钥,无不指向自己。
人类的灭绝,自己的出现,千年的迷雾,太多的疑问需要去解答。
张茗对与明源学者会面更加期待。现在就盼着赶快与章天等人汇合,继续行路。
微风吹过,带来隐隐的驼铃声。张茗不由得站直了身子。远方蔚蓝天空与金黄沙漠的交界处,几个小黑点正缓缓而来。
随着对方越走越近,逐渐分辨出是一支驼队。为首的一峰骆驼上,骑着一名黑色壮汉,不正是章天么?后面还有格尔族人、诸葛聪慧和沙希尔兄妹。
沙尘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散去,各方均损失惨重。
大河商团一方,张茗二人被大风吹走,下落不明;格尔族一名小伙子直接毙命;另外损失了几峰骆驼。
楼兰和吐蕃双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均有人员损失。
大河一方实力最弱,在沙尘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罗格毅然指挥大家就退向大漠深处,这是逃走的唯一机会了。由于在风沙里强行启程,碎石乱飞,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那名牺牲的小伙子就是被飞来的石块击中后脑勺毙命的。
罗格退走的方向也是张茗二人被吹跑的方向,毕竟还是要寻找二人的。
当风沙停住,另外两方势力发现罗格一行人已经走出了相当一段距离。
楼兰一方,谢玲珑已经发现张茗被龙卷吹走了,战意顿消,不愿意跟随罗格一伙进入沙漠冒险。哈里斯虽然有想法,奈何手下实力最弱,不得不与谢玲珑按原路返回。
至于利坚国的巡逻小队,在沙尘暴中受损最小,却损失了关键的物资——水。而且战马不善于在沙漠中长途行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格众人带着沙希尔兄妹离去,无奈回营复命。
剑拔弩张的局势,就这样被一场沙尘暴消弭于无形。
张茗听着罗格的讲述,不禁感慨,人类在自然的威力面前,还是太渺小了啊。
从现在的情形看,向北前往库尔勒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利坚和楼兰两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库尔勒有所准备。
转回茫崖镇再回格尔部落也不是好的选择。即使不被劫杀,给养也是个问题。
如今之际,只有一路向西,从腹地横穿这号称死亡之海的拉干沙漠,最终到达喀什。这个决定,多少有点赌博的意思。如果成功了,就能彻底摆脱楼兰、灵狐或者利坚国的追杀。如果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反对,大家即刻上路。
一路上,张茗欣赏到万里拉干沙漠的奇绝风光。
橘红色的起伏沙丘上,鱼鳞状的沙线密密层层,整齐排列着,偶尔还有羽毛状的纹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际。沙漠的天空总是那么晴朗蔚蓝,偶尔有云也是丝丝缕缕,纤毫毕现,天地间红蓝两色均鲜艳纯净,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色调。偶尔天边还会出现绿洲,远山,甚至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海市蜃楼。天地雄浑一体,只有置身于沙漠中间,才能充分被它的壮美所震撼。
这个世界没有人打扰,亘古以来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存在着,一切都显示着大自然的纯粹。
不过这美丽的背后却是极端的严酷。在这里,张茗看不到库奇沙漠或者拉干沙漠边缘那种常见的断壁残垣或者累累白骨。这里是真正的生命禁区。
这里甚至连魔兽都没有。
众多的商旅和军队,穿越沙漠时基本是通过它的南北边缘,以鬼城和枯骨为路标,依靠天山和昆山雪水滋养形成的断续的绿洲补给前进,很少有人像这样深入沙漠深处行路。
事实上,即使是在张茗的前世,也很少有人深入到拉干沙漠的中心地带。那里只有纯粹的死亡。只有极端的纯粹能造就着极端的美丽。张茗相信,古往今来能够欣赏到拉干沙漠真正壮丽景象的人不会太多,自己则有幸成为其中一位。
驼队已经连续行路8天了。依旧是茫茫大漠,看不到一点水或者人类的样子。
偶尔路过一些胡杨林,孤寂的矗立在大漠中间。它们之中绝大大多数已经枯死。张茗已经无数次出汗后又被风干,衣服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了,敲一下还会有白色的盐粒簌簌落下。
就在昨天,尽管努力节省,携带的水还是告罄了,众人忍着口渴走了一夜,不知道前方还要走多远。
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众人习惯在夜里行路,早上看到太阳的时候总是发现它升起的位置与想象中的方向略有偏差,甚至出现在截然相反的方向。
在沙漠里行路,没有任何标识,很容易迷失方向。现在只能判断大体是像西方走,具体方位谁也不清楚。
张茗想象着,如果将己方行走路线在地图上画出来的话,一定是像五线谱一样弯弯曲曲的,可能有些地方还要画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