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好雅兴啊！”一阵浑厚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张茗回头一看，一位老者手柱拐杖，缓缓走上小丘，正是格尔部落族长，扎洛·格尔。几位族人也要跟着上来，却被扎洛制止了。
几人顿时警惕起来。
扎洛径直走向花海，俯下身子，轻轻抚摸曼陀罗花艳丽的花瓣，深深嗅了一口，说道：“想必诸位已经猜到，这就是曼陀罗花。花朵美丽，花香袭人，汁液却是歹毒无比。”
张茗等人都没有说话，等着扎洛说下去。
扎洛缓缓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正色道：
“但是对格尔部落来说，这花却是部族生存的根本。格尔部落男女老幼近万人，在这蛮荒之地生存殊为不易。这里土地贫瘠不堪，普通粮食无法生长，唯有这曼陀罗花长势良好。只有用它，我们才能换来粮食、布匹，才能在这荒原中立足。”
“事实上，三年前的白龙之乱，也是这曼陀罗花挽救部族于危难之中。大量曼陀罗汁液灌入牦牛体内，白龙吞下后行动迟缓，我们才有机会采取火攻！没有这曼陀罗花，也许现在已经不存在格尔部落了。”
“这曼陀罗花毒贻害人间，为了你一族之利，就要天下人受害吗？”章天直视扎洛，目光咄咄逼人。
扎洛丝毫不惧，迎上章天目光，说道，“刀枪剑戟，皆是凶器；弩石弓矢，俱可杀人。这曼陀罗花毒，若助力人类抵御魔兽，重创元蛮，它便是有功；若是用于同类相残，屠戮人间，它便是邪物。贻害与否，只在人心。”
章天上前一步，声音放低，说道：“那你可知道，此物已经为元类所用，屠戮大河子民？”抬手指向张茗，“这位明月公子就险些丧命在这花毒之下！”
扎洛一怔，惊呼道：“怎么可能？我部所有花毒都是卖给柴达王的！”
柴达王是吐蕃的一位王公，整个柴达谷地都是他的领地，格尔部落只不过是借住罢了。吐蕃共五位王公，分别为柴达王、墨脱王、阿里王、玉树王、逻些王。其中逻些王是首王，节制其他诸王。
美第奇战争期间，吐蕃王国由于地处高原，元类没有觊觎之心，加上吐蕃王国人烟稀少，实力弱小，吐蕃人并没有与元类大规模接触。唯有柴达王，领地临近祁连，出兵与元类大战，互有胜负，元类不得不分出重兵把守祁连山口，防止柴达王偷袭。
如此抗元功臣，怎么会与元类勾结？另外，柴达王治下总体平和，千年来与祁连国并没有大的冲突，这也是格尔部落放心将花毒卖给柴达王的原因之一。
任何国家都要储备战略资源，这曼陀罗毒液之所以在泛大陆使用广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储存方便，在密封条件下，可以贮藏百年不变质，是重要的军事物资。柴达王存储此物倒也是合情合理。
那这花毒这么辗转流落到元类控制的灵狐组织中的呢？从几次交手来看，灵狐已经大规模应用曼陀罗花毒，这一点人类其他军队也做不到。
莫非还有大规模种植曼陀罗花的地方？章天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可知灵狐？”章天问道。
“有所耳闻。灵狐为祁连巨盗，抢劫往来商贾，但与我格尔部落并无瓜葛。莫非灵狐已经元蛮沆瀣一气？我等轩辕信徒，信奉光明，怎么可能与元蛮为伍？”扎洛义正言辞说道。
章天盯着扎洛的眼睛，看神情不似作伪。看来这其中的关节只有问柴达王才知道了。
忽然章天心头一动，问道：“你们是轩辕教众？”
扎洛脸色木然，默不作声。
章天上下打量扎洛，忽然说道: “阁下是否本姓薛？”
扎洛顿时哈哈大笑，还是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你们就是当年的轩辕教叛乱者后代！”章天吼出来。
百年前的轩辕教起义，影响极大，在大河国连克数城，最后攻下大河国夏川郡首九原城，与大河国王分庭抗礼，震动人类世界。
最终大河、利坚、祁连三国组成联军，联手剿灭了这只起义军。
九原城破后，轩辕义军首领张茗战死，手下贾王史薛四大护法，分别带领手下从四门突围。前三位均未能成功，死于乱军之中。唯有薛成贵一部，依靠火龙术，突破祁连军队三道防线，成功突围。
后来人类联军紧追不舍，薛成贵部被打散，首领本人也是下落不明。
没想到，百年之后，该部竟然聚集到了偏远的柴达谷地休养生息。格尔部落，正是用火龙术杀死盐蜥的！
“你们可是要造反？”章天厉声说道。如此巨量的种植曼陀罗花，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扎洛没有回答章天的质问，说道：
“我等虽然地处一隅。却也对中原之事略有耳闻。这位壮士如此悍勇，心思缜密，使河密黑刀，想必是大河国云天卫士，章天章子爵！”
张茗默然，手却握紧了长管。这老头对大河国如此了解，更印证了与灵狐勾结的可能！
“说起造反，子爵大人，您太看得起我格尔部落了。现在的格尔部落不足万人，大河国千万民众，我等还在痴心妄想吗？”
“百年以前，我部成员从大河国为躲避战乱，最终流落至此，隐姓埋名。部落全体改为格尔，只为得到一处栖身之地。”
“从改姓格尔的那一刻起，我等已经不再奢望轩辕统一人间，只是想坚持自己心中的信仰。当年大河朝廷并未对我等赶尽杀绝，只要改宗，可以赦免死罪。我部宁愿来到这苦寒之地，就是不愿背弃轩辕。终有一天，神子将带着光明降临世间，斩杀一切妖魔鬼怪，荡涤人间魑魅魍魉，为我教众带来福音。”
“诸位是我格尔部落的恩人，我之所以对各位坦白，是想打消诸位的疑虑。”扎洛说道。
能打消么？你们种植曼陀罗花，还是乱党后裔，诸葛聪慧也在你们手上，怎么让人放心？张茗握紧了拳头。
扎洛展颜一笑，脸上皱纹散开，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格尔部落从来不会对自己的恩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