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着明媚春光的早晨,太阳跃出地平线,整个城市已经苏醒过来,洒水车旁若无人地喷着水雾,出租车一如既往地横冲直撞,上班的人流像洪水一样漫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张茗也是其中的一滴水珠,裹挟在人流中,和每个工作日一样,上班脚步匆匆。
此时,张茗正在横穿马路,灵活地躲避着来往的车辆。上班高峰期,在这种没有红绿灯的人行横道上发呆,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每次张茗都会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日子,张茗无意中抬头一瞥后,有了刹那间的分神。
斜对面的公交车站旁边,伫立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儿,沐浴在晨光里,仿佛在想什么愉快的事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惯见的红唇,没有夸张的耳环,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洁白的裙角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静静地绽放,不沾染任何人世间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美好。
女孩恰好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那清澈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张茗,四目相对时,张茗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点亮了,一切朦胧和迷茫都清晰地显现出来,心猛的一颤,内心深处某些柔软东西顷刻间被融化。张茗痴了,脚步已不经意间已经放慢,只为专注女孩脸上的笑容。
一眼,仅仅一眼以后,张茗就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许多,甚至像鸟儿一样飞翔起来。女孩的笑容似乎僵住了脸上,很快变成了惊恐的表情,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
张茗的世界开始旋转,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耳鼓则继续传来很多嘈杂,尖锐的刹车声,司机的叫骂声,路人的惊呼声,还有自己与地面重重撞击那深入灵魂的骨折的声音。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其实只有一瞬间,周遭的嘈杂听不见了,世界格外变得清净,全身的剧痛也变成了酥麻,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轰轰烈烈一次了。在与生命诀别的最后时刻,张茗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留恋。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平淡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新鲜的东西等待自己去经历,女人,孩子,夕阳,下半生。
仅仅花痴了一下,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吗?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张茗开始愤怒,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愤怒过了。
所有的感觉都消失,唯有灵魂还在发出不甘的呐喊,充斥了张茗的整个精神世界。张茗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变得模糊,只想睡去。
——我是分割线——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醒来的时候,却一件也记不起来了。张茗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手和脚的感觉传过来——至少它们还存在。张茗试着动了动,却没有成功。黑暗中能感觉到,包括腿脚、手臂和头,全部桎梏着,丝毫不能动弹。
张茗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抬右腿,身体一轻,右腿居然挣开了束缚!看来拘束得并不结实。不过右腿向上踢时阻滞感明显,好像被什么液体包裹着。“嗡——”脚好像踢到了硬的东西,随着声音传过来的还有脸上轻轻地摩挲感。
自已被绑住了,在一个类似箱子的空间里面,这个箱子里还充满了水!为什么自己还能自由呼吸?不管那么多了,张茗如法炮制,用力一点点挣脱了全身的束缚,这下感觉是真的“泡”在水中了。
张茗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细心地感受一下所处的环境。一头大,一头小,这是一具盛满了水棺材!
张茗闪过一个令人沮丧的念头。最后的记忆是出了车祸,难道我死后了没有火化,直接放进棺材里埋了?浸满了的水不会是雨水吧。那我现在醒过来,而且能在水中呼吸——,岂不是变成了丧尸?
打了个冷颤,张茗禁止自己再想下去,想起刚才挣脱束缚的情景,一咬牙,两手用力向前推过去。
“嘭——”,好像罐头开启的声音,“棺材盖”打开了!张茗面前瞬间一片白茫茫,眼睛被刺痛得厉害,瞳孔遽然缩小。张茗急忙闭上眼睛,拼命用手捂住。
过了好一会,张茗慢慢适应了光亮的强度,坐起来,睁开眼睛,仰头看到一轮太阳正发挥着热力,一阵轻风拂面,带来阵阵青草香气。
低头观察,张茗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棺材形状的物体里,不过内外都是银白色,颇有科幻感。里面充满着似水非水,似油非油的液体,微微发黄。自己胸部以下的身体泡在液体里,浑身赤裸,还能看到原本束缚自己的布料状东西的断头在水里轻轻晃动。
张茗环视四周,自己处在一个大坑中间。坑的中心,也就是张茗面前,一个巨大的物体,有大概2层楼高,整体椭圆形,有点像军事杂志里见过的潜水艇。周身黑漆漆,表面条状斑驳明显,就像用手抹过的黑锅底。离自己大概10米处的表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破口,边缘参差不齐,好像是被外力强力撞击所致。透过破口隐隐看见里面杂乱的管路。
张茗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自言自语道:既然自己已经出车祸死了,不会再有什么更糟糕的事了,无论眼前是什么情况,都要面对。
十分钟后,张茗慢慢从水槽中站出来,赤着脚踩在有些发黑的土地上,地面有些温热,踩上去很舒服。水珠顺着光滑健壮的大腿滑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阵风吹过来,张茗轻轻打了个冷颤——虽然是正午,气温并不像地表温度那么高,更何况自己是湿漉漉的。
张茗裸着身子,小心地绕着“潜水艇”仔细观察了一番,带着有着一肚子的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这“潜水艇”是外星人的吗?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当然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自己是谁?
张茗审视了一下身体,全身皮肤呈惨白色,还有微微的褶皱——有点像刚出生的婴儿。
然而这个身体绝不仅仅是肤色与原来不一样。不仅没有衣服,这具身体连毛发都没有一根。头上,腋窝,下巴,下体,全部都是光溜溜的。也不知道头发还能不能长出来,不然只能做和尚了。
低头观察赤裸的全身,四肢比例匀称,而且比以前更加强壮。肌肉虽然没有像施瓦辛格那样夸张地凸出来,但举手投足间,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巨大的力量。
用水槽里的水当镜子照了照,张茗有一种大脑缺氧的感觉。
眼前浮现一张英俊异常的脸,眉秀比远山,眼亮若朗星,鼻挺似刀锋,唇翘如菱角,总之,非常完美,张茗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但这决不是自己的脸。
也就是说,自己的灵魂依附在另外一个帅哥身上!张茗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从记事起到发生车祸,几乎每一件事都能记起来,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原主人的东西。
那现在的自己算什么?穿越?夺舍?重生?借尸还魂?或者,进了阴曹地府?张茗摇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作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张茗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
至少变帅了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张茗心头窃喜,却被肚子的“咕咕”声打断了。饿死了,找东西吃先!
又对“潜水艇”勘察一番,食物没有发现,也没有发现任何柔软的可以替代衣服的东西,好在正午时分,阳光还是很强烈的。身上的水珠晒干后,也不那么冷了。看来只能光着身子出去找吃的了。
张茗找到了一件临时武器。这是一根脱落的管子,闪着银白色光泽,看不出什么材质,两米左右长,很轻,但是很硬。在这个不明的时空,还是小心一点好。
拿着长管,张茗慢慢向大坑外面走去。两眼露出坑沿的时候,又惊讶得掉了下巴:
好一片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