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风和畅、万里无云的一天,东洲岛秋季大检开始了。‘船尾’大石雕处,聚集着上百人,他们刚对天拜过,接着又齐齐拜了石雕。

这两拜的含义并不相同:修行乃逆天之举,如同面对即将比斗的对手会客气一番、抱拳一礼,拜天便是把天当成对手施的‘抱拳礼’;大石雕代表东洲岛,拜之意味尊师重道、不忘出身。这已经如同祭祀了,常年受人诚心拜祭的石雕早已不是凡品。

今年秋季大检规则是由南华传人们选出同班两人,比拼方式自行相商、商议未果就比功夫、法术,所有人比完由几位嘉宾评定出九名‘得意门生’,‘得意门生’届时会有一些奖励,比如每年都有的藏经阁三日开放阅读。

比拼只有一轮,毕竟秋季大检的意义更多在于同学们趁机互相印证所学的机缘,他们可以见识到许多不同的功夫、法门。

随着大检进行,丁铭算是开了眼界。就是年龄最小的一班也有许多亮点,小涛和对手顶少拼起了兽魂,他们的比赛变成了‘小鸟’与‘猴子’的战斗,引得同学们叫好连连。

有一些中规中矩的比拼,其中两名分别叫元正和贰欢的同学足足斗了半个时辰的拳脚仍未分出胜负,考虑到大检时间才被叫停。

有进行得很快的比拼,一名叫‘十八画生’的胖子懒洋洋地站着,对手寒江雪一步步走向他、一步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者继学、为万世开太平”。寒江雪每一句每一步都升起一股浩然正气压制对手,当他四句念完,见‘十八画生’仍完好无损便就此作罢。

也有让人看得开心的比拼,镜子一上场见对手是燕子,拔腿就跑,足足被追了十多分钟,又瞧众人嘲笑个不停,这才不情不愿的认输。

还有让人目瞪口呆的比拼,阿水与楠楠竟上场对起了对子,楠楠出对:“海东海西四才子天地玄黄八荒六合噼里啪啦超级大阵,阵起。”阿水苦思良久不得,最终顶着一片“出对,对死他”的笑闹声自行下台。

到丁铭上场了,对手是小馨,有镜子、燕子的前车之鉴,他们比拼起治愈术。场外找来两束枯枝,小馨握住一束闭上眼睛念起咒语,突然听得一片惊呼声,她睁眼一看不由被吓了一跳——眼前这颗大树哪来的!片刻后反应过来仍不可置信——此乃丁铭所为。

足足一整天,同学们才比拼完毕,选出的九名同学是:小涛、贰欢、十八画生、寒江雪、燕子、丁铭,以及三名丁铭眼力不足尚看不出门道的同学,他们一人看起来器宇轩昂,一人长得比原来的丁铭还黑,还有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女生。

……

藏经阁里九人正各自埋头苦读,这些经书大多看起来并不涉及修真法术,但领会过《棋经》奥妙的丁铭不停地翻读、强记着,《老子》背下便拿起《周易》,《列子》看完又找到《千字文》,对于许多经文他都不解其意只管囫囵吞枣、特别是《大藏经略解》《古兰经译文》《圣经十诫节选》等,背《三字经》时还引来小涛嘲笑……

尽管做不到过目不忘,但已修行入门的丁铭记忆力也远超普通人,三天或背或翻阅有十来本经书。藏经阁管事‘文老’并不介意同学们这样的行为,只出门时提醒了一句:因果循环、法不轻传!

呆在藏经阁三天的同学们并未散去,还有一些奖励在等着他们,走进一间偏房,几名嘉宾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偏房很快热闹起来,同学们先自我介绍。寒江雪讲‘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十八画生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等等都博得一片掌声。到了丁铭谈‘玩神道’,‘忙时心不乱、闲时心不慌’一番话说出,认同的嘉宾却并不多。

接下来,嘉宾们亦纷纷自我介绍,有俩相互间知根知底的嘉宾隐约还有些争锋相对,这边‘帅掌柜’刚说‘为天下大众谋福祉’的医道,那边‘万前辈’就论‘行医救人、环保济世’的高下,让同学们看得眼球掉落一地,大多生出这样的感觉:高人们不是都道骨仙风、气度不凡么,这些嘉宾怎么……

嘉宾中有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其气质独特:明明一身出尘风貌,坐在嘉宾席上却好似平凡人,大隐隐于市般不起眼。

同学中唯独丁铭盯着她看直了眼,如果谁有少华散人的‘开扉术’就能发现丁铭现在心中的想法:‘这不就是那个坠落凡尘,哦不,坠落森林的‘仙子!’

‘仙子’似有所觉,挪了挪侧身以避丁铭目光,丁铭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顺顺呼吸开始听起其他嘉宾说话。

原来,这些嘉宾卖力的介绍是希望带走‘得意门生’为其服务,显然不是无偿,他们许诺了不少好处。当然就算不成功也希望与‘得意门生’结下善缘,他们带来了各式各样的见面礼,这也算是秋季大检的奖励。

帅掌柜财大气粗,送出九个‘须弥袋’,这‘须弥袋’荷包大小,妙用如同阿水的‘袖里乾坤’,丁铭也得到了一个,显得十分开心。其他嘉宾们送出的礼物也并不弱多少,丹药、法袍、法器以及一些丁铭尚不明妙用的宝贝,他道过谢把宝贝都收进了须弥袋,打算分给‘海东海西四才子’其他仨,毕竟近一年时间承他们不少帮助,现在有送得出手的宝贝了,‘苟富贵勿相忘’嘛,不然肯定会被骂成‘狗’的。

丁铭收起小心思,因为‘仙子’开口了。她嗓音清脆,说起话来不急不慢仿佛不带感情,自称‘海雾’。丁铭反应很快,想起偷听过的燕子的话,原来她就是海音同学的表妹——海雾仙子,他看着海雾仙子不由得想,‘怎么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成就、身份都已这般不俗呢!’

很快,丁铭就不走神了,因为海雾仙子送上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唱歌弹琴。

琴是七弦古琴,歌名‘如是’,歌曰:

‘轻不轻,水深则流缓;昧不昧,无愧心得安。路上有多长,修行有多远,花叶融一钵,香积云外天。

难不难,心静菩提现;苦不苦,放下皆尘烟。慈悲着福慧,微笑着良善,百年后依旧,开那一朵莲。

如是茶一盏,如是素琴弹,当时不杂,过时不恋,浅墨入画,岁月入禅。

如是茶一盏,如是素琴弹,来时不忙,去时不慌,长歌一曲,春色人间。’

曲毕,丁铭尚回味无穷,三日背阅经文的疲乏悄悄消去,只觉得大脑清醒呼吸均衡 、通体清凉气血顺畅,他正感受着阴阳鼓荡而宁静祥和之意, 耳中又传来密语,‘道友身负异术,能否帮小女子一忙?”

抬眼望去,见得海雾仙子也看了过来,丁铭呆呆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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