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傍晚降临后,西蜀剑阁的资质审核也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准备三天后的对战赛。燕陆离躺在木床上,望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思绪复杂。

“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十方川竟然是上品仙体,”燕陆离喃喃自语,“念媚虽然也是上品仙体,但还在预料之中,只是……”

他想起庄安贤和尹小凡,不禁陷入头疼。

“他们俩居然没有根骨,不应该啊……难道,就此我们一行人就要分开?”

燕陆离陷入沉默:

“不行,他们都是因为信任才待在我身边的,我不能抛下他们独自离去。嗯……得想个办法才好。”

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然后想到了苏衍,那个总是带着温煦笑容的青年男子。

“要不找他帮忙好了。嗯……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燕陆离再次陷入沉默。他这个观天阁阁主当得实在是窝气,名义上被尊称为阁主宗主,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能服众,下面的人该干嘛还是干嘛,似乎有没有他这个人都是无所谓的。燕陆离明白,像这样的组织才能称得上严密,因为像首脑这样的人物一旦被放在了明面上便会变得十分危险,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死于非命。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首脑的权力架空,首脑一死,又可以随便推一个人出来继续当着,丝毫影响不了整个组织的正常运转。

他自嘲一笑,感觉夜里有些寒意袭身,说道:

“我始终都是一个外人。”

突然握紧拳头,愤声道:“外人又怎么了?!就因为我实力太弱就如此看不起人?绝对机密始终不愿意向我透露,那后院山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再去。”

一道清丽的身影显现在屋内,燕陆离抬头一看,却是面容寒冷的绘灵。

燕陆离说道:“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想要问你。”

绘灵点点头。燕陆离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有时候神秘冷漠如同此时,有时候乖巧调皮宛如初见,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燕陆离也渐渐摸清了她的脾气。只要她觉得燕陆离自己吃了亏,眼中便会燃起一道隐蔽的怒火,这道怒火让她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燕陆离对上她的双眸,都会觉得内心十分恐惧。若是平时的话,她还是十分乖巧的,蹦蹦跳跳像个正常的女娃。但无论是怎样的她,似乎都很不愿意说话,吐字简明快速,省略了寻常女子为表现自己的性格爱用的语气助词。

“初见你时,似乎也是在后山?你见过那里有一座深潭没有?”燕陆离身子微微前倾,面带疑惑地问道。

绘灵摇摇头,答道:

“没有,不过在我们居住的东方有一股神秘的气息,一旦我们离得太近便会发出警告,所以我们从未去过。”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就是在那里受的伤?”

燕陆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把手掌印在玄石上便突然踏入了后山。他确信那一幕是真实的,因为自那以后,他胸前便留下了一块火红印记,像是一团烈焰,又像是一头黄金鳞甲的小龙。他受伤的原因,是那位突然出现的女子?但她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位女子,燕陆离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竟然就是他第一次来到观天阁时见到的那位姑娘。之前见她不在了,还以为她是苏依菱的侍女之类的,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观天阁,甚至可能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没,但燕陆离始终没有发现她。这难道是万中之一的巧合?燕陆离现在觉得观天阁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得多。

如果说她的职责就是为了守护那座深潭的话,那么自己就相当于擅闯了禁地,她出手毫不留情地置自己于死地,燕陆离也想得通。但问题是,自己是怎么去到那里的?而且胸前的烙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记得在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是真真切切被捏爆了的,那面临死亡恐惧的一瞬间他怎么也忘不了。

燕陆离抬头问道:

“你还记得山林中那块玉石是怎么来的么?”

绘灵皱眉道:“玉石?好像很早以前就有了,听阿妈说是城内郡王府里的。”

“郡王府?观天阁后山?西蜀剑阁玄石?呵呵,里面似乎有很不错的故事。”

燕陆离翻身坐起,透过窗棂望见明月渐渐被一团阴云笼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

“看来又得捡起老本行了啊。”

……

庭院阴影处,燕陆离低下头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身体,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番姿色的双峰,脑袋里不由自主开始乱想起来。

“哼!”

一声冷哼让燕陆离全身打了个寒颤,立马收住自己的思绪,问道:

“你这招在哪里学的?挺不错啊!”

绘灵寒着声音说道:“订立血契自然不分彼此,你居然什么都不懂就敢和我签订?”

燕陆离打着哈哈:

“这个……自然是缘分到了。只是……我觉得有些别扭啊。”

就在刚才,燕陆离和绘灵融为了一体,此时相当于灵体的形态出现在了庭院中,寻常人自然是发现不了他的踪迹。刚开始,燕陆离还有些不习惯,但渐渐地熟悉了过后,发现绘灵的力量竟然比他自己强大得太多。于是他一个纵身,便飞上了屋顶。

借助于昏暗的夜色,一抹残影正在千家万户的屋顶上跳跃,迅速向郡王府的方向摸去。

一只野猫正在洞前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只耗子,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它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凄厉地嚎叫一声,跳起来转身就跑。

西南方。

一名郡王府的护院正来回巡逻,他穿着并不算多厚实的牛皮铠甲,露出浑身精湛的肌肉。在这样的三月天里,虽然夜里尚有些寒冷,但他是习武之人,自然不同于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这点寒冷自然不在话下。

一阵冷风吹过,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凸显起来,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他奶奶的怎么回事?莫非闯鬼了?”他双手搓着臂膀,嘴里嘟囔道。

他越想越有可能,特别是这种时候,旧夜尚未离开,新明又未到来,最容易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想起了大家寻常喝酒时聊起的郡王府隐秘传说,本来杀人丛不眨眼的草莽大汉居然也开始害怕起来。

这时,他看见远方来了一位和他同样打扮的人。他快步走上去。

“马六,借个火。他奶奶的,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今晚上也忒冷了些。”

马六左右看看,确定管事儿的现在没在,不知道他又去哪里厮混了,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屋里和休息的闲汉们搓麻将。将火石砰砰点燃后,一边给他点烟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你他娘的烟瘾也忒大了,被抓住了得扣咱俩的俸禄!”

他骨碌着眼睛四处瞅瞅,嘿嘿笑道:

“这不是没人吗,怕个卵子。”

……

“谁说没人了?”忽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惊得他把手里的烟都抖落了。

“谁?!”他刚来得及回头,便见一道黑影袭来,两人还未发出求救声,便被击中了脖颈,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燕陆离将两人拖到草丛里,然后在他俩的旁边放了一个空了的酒坛。

他越过两人,向着院子深处摸去。

这时从庭院廊桥转角处走出一道妙曼的身影。

燕陆离停下脚步。

女子蒙着白色面纱,似乎看的见眼前隐形的人。她说道:

“你不能再向前走了。”

燕陆离问道:

“为什么?凭什么?”

女子淡淡说道:

“你自己也说过,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你为什么还要来?”

燕陆离索性显现出身形,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双脚毫无礼节地岔开,冷笑道:

“嘿,我愿意,你管得着么?正好,你今天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那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女子似乎受不了他这样粗鲁的行为,略微侧身,皱着眉头说道:

“那次是对你的警告,你别不知好歹。”

燕陆离眉毛一挑,“哦?警告?拿我的命来做警告?你是想警告我,还是警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

燕陆离突然喝道:

“让开!”

女子站立不动,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燕陆离呵呵一笑,跑了这么远终于歇够了,站起身来,说道:

“那次遭遇后我就想不通,你和我相隔那么远是怎么控制天地玄气无视我的身前三尺?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想通。只是刚才看见你的样子,我无意中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于是便豁然开朗。”

燕陆离取下背后用青色粗布包裹的素王剑,低声道:

“能无视身前三尺,无非是当下人数极少的秘道家,却不知你和当今天下第一的秘道家少珂想比谁更强?”

他向前踏出一步,两人在沉闷的庭院中针锋相对。

“很可笑,他就是我的大师兄。”

女子终于动容,天边皎洁的月光哗啦一声倾倒入眼,望着逐渐逼近的剑,她心中起了真正的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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