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盈盈收拾好行囊,在后花园等了整整一宿,夜凉如水,她的恩公没有来。

翠儿过来劝她回屋:“小姐,这深寒露重的,你有孕在身,小心别冻坏了身子。”高盈盈满目凄楚:“翠儿你说,为啥邱郎没有来?”翠儿不忍看她失望的眼神,躲躲闪闪:“或许,恩公临时改变了主意,或许……”

“难道邱郎已经负心,另有佳人?”高盈盈说着,泪流满面。

天色微亮,翠儿劝不回小姐,只好去找牛二问个究竟:恩公到底有没说要来?牛二也很困惑:壮士说得明明白白,晚些时候一定到高府找他拿服饰,好不容易从杂物间的柴禾堆里找到,等了半天也没见过来拿。

四夫人花氏不知因何早起,恰好路过听到翠儿和牛二的对话,诧异:“你们是在说那个小和尚吗?”牛二不知作何回答,翠儿却病急乱投医,“四夫人可曾见过?”

“那个负心郎!”花氏情不自禁嘀咕了声,想到什么,疑惑地看着翠儿:“问他作甚?莫非是大小姐?”翠儿脸随即红了,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但她的神情已昭然若揭,大清早的便来问牛二,不是高盈盈相思无果又是什么?

花氏冷笑一声:“回去告诉你的大小姐,其实她的恩公非她所想的那样,不过就是一拉琴的,而且,他早已有了相好。”说着,花氏哼着小曲离去:

“且可怜那小姐空守闺房,不知那负心郎踪迹何在……”

听得翠儿头皮发麻。

……

“翠儿,牛二怎么说?”看到翠儿回来,高盈盈眼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小姐,”翠儿嗫嚅着,不知该怎样开口?即不忍扑灭她的希望,又不忍看她为一个负心郎伤心。

“是不是说恩公一定会来?”高盈盈自言自语。

翠儿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姐你不要再等他了!”把花氏说的告诉她:其实所谓恩公不过就是一戏班子拉琴的,早就有相好,根本不会把小姐的牵挂放在心头……

听了翠儿的话,高盈盈面如死灰,怔怔地念叨:“原来邱郎早有心上人……”

忽然站起来,万念俱灰扑向后花园的枯井。

翠儿大吃一惊!

眼疾手快,才在高盈盈即将腾身一跃的瞬间把她拦腰抱住,惊恐万分地喊;“小姐你这是干吗?!”

高盈盈泪如泉涌……

“既然邱郎已经负心,留我身躯何用?既然生不如死,何必苦苦相思?翠儿,你就容我去吧!”

“小姐,万万不能有此念头!”翠儿死死抱住高盈盈,苦言相劝:“即便那负心郎辜负了小姐,又何必为他轻生,万万不能啊!”忽然想到什么,大声说:“即便小姐要轻生,腹中的胎儿又有何罪?!怎能一起断送?!”

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高盈盈闻言一震!

立即把已经伸到枯井里的一只脚缩了回来,随即浑身一软,瘫坐在枯井旁边冰冷的地上。

……

高盈盈痛定思痛,决定听从翠儿的劝告,暂且收起轻生的念头,因为她的生命现在不仅仅属于她自己,还一同属于肚子里的胎儿。

“哪小姐如何打算?”想起差点发生的惨剧,翠儿还有一丝后怕。

“我要嫁给魏稷,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高盈盈斩钉截铁。

翠儿心里隐隐担心:小姐怀着别人的骨肉嫁入魏府,难道就不会被发现吗?万一败露,那后果岂不是更严重……但她不敢把担忧说出口,不管怎样,现在高盈盈已经收起轻生的念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高盈盈回到闺房,非常镇定地重新梳妆打扮,抚摸了下依然很平坦的小腹,坚定地出了门。

面见高老爷和王氏,对父母双亲请安毕,平静地说:“女儿想即日便去越州!”王氏诧异:“怎么如此着急?”高千户呵斥:“亏你多活了十余载,还不如盈盈想得周到,眼下世道如此纷乱,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掉头对高盈盈说:“爹爹就依你的,明日便启程。”

高盈盈又请示可否不带翠儿同行?王氏说身边没个可心丫鬟照顾多有不便,高千户疑惑:不是你前次还说让翠儿嫁人给高府赚些名声吗怎么就变了?王氏嗫嚅前次是妾身考虑欠周。

高千户很不悦:“怎么你念佛念得神神叨叨的,一日三变,还是听女儿的吧。”

高盈盈说:“虽女儿也舍不得翠儿,但毕竟受她悉心服侍三年,不想耽误了翠儿的前程,求爹爹就恩准她出府回家。”

高千户因为高盈盈主动要求去越州,放下了一块石头,心情格外高兴,哈哈一笑:“难得盈盈和翠儿主仆情谊深厚,就遵循盈盈的意思吧!”立即招来王丕,嘱他将翠儿的卖身契和五十两银子一并赏赐于她。

翠儿感动得涕泪交加,慌忙跪地拜谢。

……

晚上,主仆二人告别,依依不舍,翠儿动容地说:“小姐此去越州,人地两生,就要自己照顾自己,翠儿心里着实不忍。”高盈盈刮了下她的鼻尖,故意逗她:“你真舍不得那我重新去禀告老爷,让你随我陪嫁。”翠儿脸随即红了,嗔怪:“哪有小姐这么出尔反尔的!”

“好了好了!”高盈盈搂住翠儿,“只要你能和慧根相亲相爱,我也就心安了!”

翠儿嗫嚅:“还不知他肯不肯还俗?”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像花开一样,真诚地凝望高盈盈:“多谢小姐成全。”

高盈盈也动了真情:“和你救了我母子性命相比,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此去越州后,从此人生两茫茫,也不知今生还会否机会重逢?”高盈盈感慨万分,“倘若有来生,情愿同为姐妹!”

“嗯!”翠儿附和,也无比真诚地说:“小姐若不嫌弃,从此翠儿就认盈盈为姐姐。”

“姐姐!”“妹妹!”两人情不自禁搂到一起,泪洒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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