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开了军部,也避开了土匪窝,一路向南,偷乘了前往云南的火车,结果还未到目的地,就被查出来了。火车上的保安要把我送劳改基地,把我关了起来。我用小刀割断绑我的绳子,逃了出来。

之后是步行,半个月后,我偷渡到了越南,正巧遇见越南战争,异国的大地战火纷飞,血与火谱写一首悲歌。

我再次乘上了漂流的货船。

货船穿越大洋,到达了名叫新加坡的城市,新加坡籍华人老板陈林接待了我,他提供我足够的水和勉强维持生计的面包。

作为回报,我在他的港口打工,他每个月付给我一定的报酬。

除了吃饭,住宿,每一个人我竟能有剩余的钱财。

陈林问我:“老乡,你是怎么到新加坡来的?我给你说一说我怎么来的吧!”

我坐在一堆木板上,听他说话。

他的父母年轻时在日本留学过,自己被父母送到欧洲念过书,后来我也将我的经历说了出来。

陈林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自那以后,陈林对我多有关照,我虽然生活并不宽裕,但相比以前好得多了,我在一个娘惹手中租了一间房子,在新加坡定居下来。

每天早出晚归,生活充实。

我们港口有不少中国人,他们大多是东南沿海的居民,以中国广东,福建两省居民偏多。

他们有的人拖家带口逃离到新加坡。

看着工友一批接一批地回去,我淡淡地看着,阳光在午后暖洋洋地洒在我身上,给世界镀了一层金。

陈林在我身边的集装箱边坐下,递一只香烟给我,接近四年的相处,我俩成了朋友,他有一个习惯,见面后不管对方抽烟不,他都会递过去一支。

我摇摇头。

“男人嘛,学会抽烟不是什么坏事。”陈林递烟的手没像往常一样缩回去,示意我抽一支。

我还在在犹豫不绝,陈林便把烟塞到了我的手中,并掏出他那瑞士制造的机械打火机,噗嗤一声把火焰点燃。

“抽一支。”他说。

我把烟衔在嘴里,凑近火焰去点烟,细长的香烟与火焰接触,我轻轻地吸一口气,白色的烟雾进入了我的肺。

肺部被这烟雾刺激地味道洗刷,我剧烈地咳嗽。

陈林笑道:“刚抽烟的人都是这样。”

我咳嗽半天,才回过气。陈林问:“感觉怎样,在刺鼻的气味过后,是不是感觉到了一种快感。”

我点头。

他哈哈大笑:“这就是烟的魅力,抽香烟不仅使自己的动作更酷,还能让你更加兴奋,香烟之下,刺激你的大脑神经。”

我揶揄他:“感觉你说的不是抽烟,而是吸毒,还快感,不呛死算好的。”

陈林给自己点上一支,说道:“吸烟与吸毒,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仰头望天,这里的天空澄澈地像一块巨大的篮玻璃,美得让人遗忘了时间。

“打算回去么?”陈林猝不及防地问道。

我没听清:“回哪儿去?”

“中国。”

我把头偏过去看陈林,说道:“为什么这样问?你回去吗?”

陈林笑笑:“中国啊,在我眼中只有悲伤,我的父母都死在了那里,虽然我爱它,如同挚爱自己的生命,不过我还是不回去了。”

我知道,陈林在新加坡有了自己家庭,他娶了一个英国的老婆,我见过,能说流利的中文,见面时会很礼貌地说:Excuse me。离开会说goodbay。

他有新加坡国籍,在西欧留学,陈林学得是管理专业,如今新加坡政府把一个不小的码头给了陈林管理,他的事业也在新加坡,如今的陈林,与新加坡割舍不开了。

我小声说道:“嗯,我理解你。”

陈林抽了一口烟:“你呢?”

我笑笑:“我要回去,因为我女朋友在中国,她还在等我,我们有过约定。”

“时间呢?你打算多久离去?”

“不知道,也许这几天,也许几个月后。”

陈林说道:“我带你见一个人,晚上七点,在胡铜街的油焖大虾店,你见了他,回去能多一个伴 ”

我问陈林:“你说谁啊?”我疑惑他介绍给我的人,在这异国他乡,我难道还有熟人!

“你朋友。”陈林笑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时间过得很快。

夜幕降临大地,黑暗笼罩了世界。

我早早来到大虾店,这一家店顾名思义,里面的招牌菜便是大虾。

我来过几次,尝过这里的大虾,冒着热气的大虾端上来,剥开大虾的壳,露出里面极嫩的肉,味道极好。

这一次,我在大虾店的门口,募地热泪盈眶,大厅中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当年在青海省的贺家井村,他是我最好的哥们。

我跑过去,与他拥抱:“小胖,你怎么在这里?”

小胖早知道我会来,心理接受能力比我强,但此时也是眼眶一红,与我深深地拥抱。

小胖说:“我来新加坡快两年了。”

我问道:“你给哥说说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还有你为什么会来?怎么来的,还有……还有我媳妇儿徐萋萋怎么样了?”

陈林走过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西服,在眼前,像是一头黑绵羊,帅得一塌糊涂。

他习惯性地在烟袋里抖出两支烟,我挥挥手,说自己抽不惯那味道,而小胖直接拿过烟,双手捂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看样子小胖也改变了太多,时间催人老,也使人变得成熟,小胖抽烟的样子,像一个人际圈混得很好的老总。

“你们打算在这里站着聊?我在里面订了包厢,你们在里面去说,两兄弟见面,我就不打算凑热闹了,你们去就行。”

我与小胖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异国遇兄弟,人生就是如此,像一场戏。

在包厢里,小胖给我说了这两年经历。

他在我走后不久,便被接回了北京,在北京,组织分给了他一个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生活还能继续。

可是小胖毕竟读过书,有时候想要文艺一点,他写了一首歌。

歌词里面有一句话:毛毛雨中尽温柔,纷纷扬扬漫天洒。

这些年你也过的不好。”

小胖打哈哈道:“干嘛这么伤感,我过得还行。”

我问:“到了新加坡后呢?”

小胖说道:“我在一个工地找了工作,这边待遇普遍比中国好,我日子还行,后来遇到了陈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遇见了,然后说了自己经历,他说他们港口也有一个跟我遭遇类似的人,然后说道了你,我一问名字,当时就笑了出来。”

我剥开一只大虾,放他盘子里:“我俩还真有缘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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