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谦为江左定了一个评分制度,满分一百分,及格分数六十分。大半个月下来,他写的故事已经不下百篇,精力憔悴,吃饭都不知滋味,这还是第一次得到陶知谦的及格分数评价。

虽然在陶知谦门下学习有些苦不堪言,但江左却甘之若饴,他可以明显感受到,他几乎每天都在进步,这是以前学堂夫子教导下,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受。

而且随着和陶知谦接触越深,他对陶知谦就越是高山仰止,越是庆幸自己能够投入陶知谦门下。

由于上午刚下过一场雨,这日天气还算凉爽,微风徐徐。

陶知谦和江左师生两人各自占据一方石桌,一人练习书法,一人揣摩写作技巧,谁也不干扰谁,院中只有“沙沙”落笔声。

正这是,吴先正进来报告,说太老爷等人来了。

吴先正等人口中的太老爷,自然也就是陶行知的父亲,陶行章。

陶知谦连忙放下笔,正要去迎接,从前厅侧门就走进一行人来。

“爹,娘。”陶知谦忙迎上前去。

“啧啧,小红这都要长到我胸口了。赶明日带你上街,给你做几身好衣服,保管让所有男的都眼馋得掉眼珠子,心想,‘哎呀,这是谁啊,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呢?一定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要是娶回家就好了’。”陶知谦揉着陶小红的头发,打趣道。

陶小红本来有些怯怯地看着陶知谦,毕竟几个月没有见面,不免和陶知谦有了几分生分。而且她又想到三哥现在是书生,已经是大人物了。

此时听到陶知谦这番话,陶小红顿时被逗得“咯咯”笑起来,甜甜叫道:“谢谢三哥。”

陶知谦目光又看向冯彩凤身旁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十来岁左右。

“三哥。”黑瘦少年怯怯地看着陶知谦。

陶知谦温和笑道:“许久不见,知宏也长大了。还记得前些年,我放牛,你带着一群混小子给牛尾巴上浇火油,点火,害得我们放牛的人追个满上遍野,差点没累死,回去还吃了我爹一顿扫帚……”

黑瘦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着,听陶知谦说着往年的趣事,他也有了几分亲切感,不似开始那么拘谨。

这黑瘦少年正是陶知谦大伯陶行林的小儿子,陶知宏,刚十岁出头。这次陶行章带着一家人前来,一来是看望陶知谦,二来就是送陶知宏进柳木书院。

柳木书院的进学名额并不易得,或者极具才情,或者花大量钱财,走关系。柳木镇人口数十万,但柳木书院甲级生和乙级生加在一起,也还不足两百。就连一些大家族,也只能另辟蹊径,请一些落魄书生来为家族子弟讲学。

但依着此时陶知谦的名头,张兴道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爽快答应下来。

由于是因为陶知谦的关系,陶行林并没有来,而是由陶行章送来。陶行林和陶行章虽然往年隔阂,但终究也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再加上陶行林自愿低头,两家的关系也渐渐和缓。

陶家一大家之人到来,自然是热热闹闹。

只是宅院主室加上两间偏房,也只有三间卧室,只能委屈吴先正两口子和江左在院中打地铺睡觉。好在夏日夜晚也算清爽,只是蚊虫略多。

不过有江左这个书生在,区区蚊虫自然不在话下。

次日吃过早饭,陶知谦正要领着陶知宏和陶小红出门,门外急急忙忙来了几个差役。

“陶公子,快做好准备,准备迎接圣旨。”领头的差役朝陶知谦说道。

“圣旨?”陶知谦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忽而想到,自己上个月曾受宁阳王赵恒毅的委托,给赵皇写了一篇故事,莫非圣旨是因此而来?

但圣旨到来,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陶知谦不免有些忧心,问道:“圣旨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个时辰之内会到,镇守大人得到消息,已经出镇迎接了。”领头差役一边吩咐手下摆好香案,一边回道。

“圣旨?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陶行章等人听到消息,纷纷赶了过来。

陶行章夫妇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在田地里躬耕了一辈子,赵皇对他们而言,犹如传说一般,听得见看不着。

陶知谦笑道:“爹,娘,圣旨到来,这是好事。”

他虽然忧心,却不想家人也跟着忧心,那怕这种开心只是一时片刻,也是值得。

既然圣旨要来,陶知谦此时自然也不好再出门,只能待在家中等待。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张兴道带着几个书院夫子也赶了过来。

陶知谦故作自然,不露丝毫情绪,招待着张兴道等人,又将堂弟陶知宏介绍给张兴道。

不到一个时辰,接近巳时的时候,陶知谦等人远远听到街头传来一阵吹吹打打,鞭炮“噼里啪啦”声。

陶知谦赶紧整理衣襟,站在香案前等待接旨。

院门大开,先是几个开道的差役进门,随后又是两排威风凛凛的跨刀护卫,形成一条通道,直通向院中香案。

陶知谦神情肃然。

不多时,只见一个面白无须,身着紫红内侍衣袍,灰白头发的老者走进门来。其身后还有一群人,陶知谦用眼角余光扫见,县令娄清之赫然也在人群中。

内侍官看见香案前的陶知谦,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露嘉许。

陶知谦一颗忧心,此时终于放了下来。

“申州江陵县书生,陶知谦接旨。”内侍官尖锐着嗓子,威严道。

陶知谦躬身拱手,朗声道:“陶知谦接旨。”

书生不同于普通平民,诸天万界,只跪天地、父母和老师,唯此三者。

内侍官宣道:“奉天承运,赵皇诏曰:申州江陵县书生陶知谦,素有才情,开明大义……”

开头一长篇的数百字的虚话,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充满皇家威严。

陶知谦保持拱手姿态,纹丝不动,神情无喜无悲。

倒是离陶知谦身后不远处的陶行章和冯彩凤几人,乐得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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