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不知姑娘还记得多少?”

苏绮微怔,像被一股神秘地力量束缚住双脚,让她不得不在摊位前停下来,警惕的目光打量在说话人身上,很怪,却说不出哪怪。

一身古朴的修道士宽袍服,宽大的帽沿大到把眼睛并遮,只露出挺而白净的鼻梁和泛白的唇瓣,让人忍不住要去探究帽子下究竟是怎样一双灵动的眼睛。

这样古朴的装束以及这个旧竹条编成的简陋摊位,和旁边卖蛋饼的小哥的流动小车相伴的毫无违和感,才让苏绮觉得怪,说不出哪怪的那种怪。

“姑娘命中前缘未尽,若信得过在下,便在此竹简写下心系之人。”

苏绮只好将信将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支竹简,上面还细致地雕上团簇的紫罗兰,十分好看。

“此竹断裂之时,便时姑娘缘尽之时。”

忽而一阵风起,卷起路面上几层枯黄的落叶,叶子的沙沙作响声,蛋饼小哥东北口音的抱怨声,“怎么好端端起风了。”

待尘埃落定,空荡荡的摊前只落下零散的枯叶堆积,穿着附近高中校服的少女却已不知所踪,年轻的道士起身走到摊前,拾起遗落在地上的竹简,只见其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夜宁。

而消失的苏绮只感一阵银光乍现,明晃得让她睁不开眼,随即陷入一片无尽黑暗,小时候走失的经历让她落下了幽暗恐惧症,以至于周身在顷刻之间被黑暗和恐惧所包裹着,动弹不得。

她很庆幸,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夜宁的名字。也在这个好听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视线重新亮了。

那个名字的主人,他就站在光明那里,一根紫色发条高高束起墨发,好看的眉眼间尚存稚气,修长挺直的身形散发出一个王家子弟该有的尊贵,他没有看到她,她却看到他了。

“夜宁……” 苏绮先是低语呢喃一声。

他刚好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跑过去,扑在他身上,“夜宁!”

毫无防备的他被这猛地一冲招架不住,两人双双倒落在地。

她的手环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好看的眉头紧锁,一双眸子闪动着怒气,她很想帮他抚平它,事实上她也这么干了,只是手一覆上他的额头,整个人已经被他厌恶地推开。

苏绮才想起来他是不喜欢她。

“夜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

“夜宁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唱歌,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她说了很多话给他听,却还是没能改变他把她赶出大门的心意。

她坐在王府大门的台阶上,也才想起现在是冬天,她穿得很薄,“好冷。”

她被冷得牙关直打颤,只好双手环抱着身体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睛始终不甘心地盯着王府堂皇的大门。

夜宁会出来的,他会来找我的。

呼出来的热气变成白色的氲雾,模糊了视线,手上隐隐约约传来疼痛,苏绮又想起来,她的手采花的时候受伤化脓了。

手伤得那么重,先去上点药吧。

“夜宁,你这句话是应该对我说的。” 苏绮想着想着有些委屈,他不会出来了吧,他又不喜欢我。

“我数三下,如果你肯出来,我就不怪你帮着安长安冤枉我了,好不好?” 苏绮眼珠子始终盯着紧闭的大门,像是生怕是它可能开了她不知道。

“一,二……” 三被隐在打颤的牙齿间。

“夜宁!夜宁!” 她一下子跳起来,跑过去想要扑上他,只是这一次没能如愿,好在她潜意识里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疏离。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我只是出来捡个玉佩。”

“那你把我也捡回去吧!好不好?”

至于后来夜宁究竟是说好,还是不好,还是又把她晾在外面了,苏绮都不知道了,因为她醒了,也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夜宁。” 她叫他的名字。

“嗯。” 夜宁坐在床沿上,修长的手指染上白色的粉末,覆在她化脓的伤口处,冰冰凉凉的,她并不觉得痛。

苏绮还想知道他的回答,“你把我捡回去了吗?”

他一怔,“什么?”

苏绮却自己想明白了,他应该是有捡了吧,不然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帮她搽药,“你会喜欢我吗?”

“你在做梦么?”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听不出情绪。

或许吧,如果是梦,那就再让我睡一会。

夜宁看着她恢复熟睡的脸,苍白得带不上一丝红晕,她总是这样,看起来虚弱得像是不久于人世,却是无病无痛的活得好好的。

把药瓶盖上放好,才帮她掖了掖被子。

“不会的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低哑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愈发轻灵,可再怎么好听也是伤人的话。

包子身上有她一半的血液,他一直以为她冷情,对他如此,对亲生骨肉亦是如此。所以在得知她能为包子做到这种份上的时候,他很意外,甚至有些感激。所以他不想欠她的,她因为包子受伤了,他帮包扎伤口,这很应该。

想通了以后,夜宁起身,发现被子又被睡品实在不好恭维的她再次弄开了,帮她重新盖好以后才离开。

夜宁帮着安长安冤枉她的这天晚上,苏绮只记得做了这样一个梦,醒来以后也想得不真切。

坐在床沿边,屋外朦胧昏暗的天,有农家的鸡啼声送进来,天还没亮了,她醒了。

苏绮记得梦里她原谅夜宁了,梦到底是梦,梦里的夜宁不也是帮她擦药了么。既然现实中的夜宁都没有对她这么好过,醒了的她为什么就得原谅他?

都是爱情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先爱人就输了。

苏绮不想这样,如果爱一个人需要让她变得卑微,那她宁可把自己的心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起码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还可以踮起脚尖继续自己的骄傲。

再想想梦里的那个自己,有够丢人。

心里像有一块悬空的大石落定,激起无数翻滚的浪花,在她醒来到东方吐白这段时间,慢慢恢复平静,云淡风轻。

“孜柔姐姐,我娘亲醒了吗?”

屋外传来包子稚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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