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看见檀渊的脸,在翻卷的水中,她的长发披散开,显得脸色更加白嫩,柔软。她的睫毛长长的,没有颤动,安安静静的,一点不像她平时的模样。

方凉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终究不敢。

她周身散发着一层柔柔的光芒,显得十分神圣,实际却十分易碎。方凉不敢伸出手,只得用灵力柔柔地包裹着她没有肉体的灵魂,千分小心,万分谨慎地抱在怀里。就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几个人不敢耽搁,只得默默加快了速度,一路上毛胖子开路,将所有粘人的水草都连根拔起,苏若则用长锏将那些靠近的灵魂轰开,却仍然没有快多少。无奈之下,方凉只得将地上的淤泥挖起来,一点点净化,然后裹在她身上。

也不知行了多久,方凉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皮肤也被水泡得浮肿起来。

崇祯却恢复了七七八八,一派欢乐地哼着歌,拉着苏若的小手在前面游着。忽然听见一个不属于众人的声音,在深深的海底传来,仿佛就在眼前。

几个人立时紧张起来,戒备地四下望着,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水流在小幅度的翻卷,隐隐还能看见金光。

众人四散开,悄悄围过去,一把扒开水草,竟是路西法!

方凉一把按住要往外走的崇祯,几个人埋在水草丛里,看着路西法抱着檀渊的肉身,轻快地哼着歌,在水中开心地旋舞。

前走两步,抬手,转个圈,再走两步,抬手,又轻快地转了个圈。

路西法似乎十分开心,唇角无时无刻不沁着笑意,忽然他眼神一凛,眸光锐利像刀,直视方凉,冷冷开口:“既然来了,还不把你的小情人带走,省得在我这碍事。”

说完他像丢垃圾一样将檀渊的肉身丢开,被走出来的方凉松松一抱,和灵魂重叠在一起。路西法走到路边在水草丛中擦了擦手,又擦了擦手,时间之长,让方凉差点觉得他会从里面抽出一把刀,一下劈在自己头上。

然后抢走檀渊,一起在这万恶之渊里过日子。

他不由得将檀渊抱得更紧,一低头正对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我怎么在这里,鬼囚呢?”

“他不知道去哪了”答话的是路西法,顿了顿,他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鬼囚?”

檀渊瞠目结舌,是了,自己怎么知道他是鬼囚呢,记忆里似乎一片空白,但她却总觉得自己和这个鬼囚一定在哪里见过,说不定还交过手。

不然那个大蛇不会那样恨自己。

那种恨不得剥皮拆骨的眼神,檀渊即使没正眼看见,也可以感觉到。她面色如常地从方凉怀里下来,只是一只手虚虚地拉着他的衣角,防止自己被缓慢的水流冲走。

“说说吧。”方凉淡淡开口,目光直视着路西法。

路西法脸色变了变,一口气说道:“你们都知道咱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吧,我在那个死人大学的地底下,被一个黑色的十字架镇压在那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我出不去,别人也不能进来。所以遇见你们,我其实是很高兴的。那个地方就有着某种压制魔力与怨气的能力,和这个地方一样。我觉得那个地方就是这里的高仿缩小版,所以这里真正的名字应该就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那个地方。”

“万恶之渊?”

崇祯脸色大变,苏若倒镇定如常,还对望过来的檀渊微微点了点头。

檀渊转过头继续看方凉,果然他顺着路西法的话接着说道:“上古时期用来囚困大罪大恶之人的地方。”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们呢?”

毛胖子也参与进来,挠了挠头,像个不明真相的群众。

“因为这里的人,都杀不死。”苏若淡淡道,看着懵逼的毛胖子,继续解释道:“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但是怎么也杀不死。砍头,头会再长。炼丹,炼出火眼金睛。打雷更是不怕。”

“哦!”

毛胖子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其余人则一脸“你是弱智吗”的表情。

“那万恶之渊,似乎没有出口吧。”路西法冷冷说道,脸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出不出去,他都无所谓。

方凉点点头,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找到鬼囚,杀了他,就能出去。但杀掉鬼囚的那个人,就会成为新的渊主,留下来镇守这万恶之渊。”

“另一条呢?”苏若问。

“传说万恶之渊之所以能够关押如此多大恶之人而他们还不造反,就是因为这里埋藏着一个宝贝。一个能净化,补全灵魂的东西。找到它,经过它的补全,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崇祯道。

“每一百年都有一个灵魂可以从这里被放出去。这就是罪徒的希望。有了这希望,他们更愿意等待。毕竟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漫长无涯的寂寞而已。”

檀渊说道,语气里颇多感慨,似乎时间对于她来说,也是这样。

方凉微微有些动容。

在那些苦苦寻找自己的岁月里,她又是怎样度过的呢?时间对于她真的只是漫长的寂寞么?那倒还好些。

只怕是每分每秒,都是绝望的煎熬吧,直到将最后一滴心血也熬煮干净……

“我选第一条。”路西法首先表态,“第二条太虚无缥缈,也许只是个……”

“我选第二条。”檀渊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的说,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苏若看了看崇祯,两个人齐齐说:“我们选第二条。”方凉看向毛胖子,毛胖子揉揉头,憋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双手一摊,“我随便吧,我也不知道哪个好,都听你们的。”

方凉环顾众人,冷声道:“我选第一条。”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望向他,气氛一时尴尬到不行,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望着檀渊,檀渊挑了挑眉,感慨一声,说道:“看来你还是要暴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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