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依旧在快速行驶着,在没有鬼注意到的角落里方凉缓缓爬上了屋顶,外面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像人生长河中最绝望的时刻。

黑夜给了人类黑色的眼睛,但在这里你永远无法用它去找到光明。哪怕一丝一毫。

方凉用灵力将自己黏在车顶,以免被不时袭来的大风刮走,他一手握着清乌刃,心中忐忑。

要救毛胖子,就意味着整车的恶鬼都会飞出来,那必须在第一时间将他们困住,然后用灵力为他们洗怨,不然他们就会灰飞烟灭。同时还要将七节车厢里的七个活人救出来,带他们返回人世。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方凉深吸一口气,一刀划开了自己右手的手腕,鲜血流出,他飞快地在车顶上奔跑着,一边跑一边用自己的血画下阵法。

美杜莎之眼。

传说美艳无比,以蛇为发,对视一眼就要变成石头。

其实更加厉害,身体变成石头,是因为灵魂被镇住,如今用它来镇住这些恶鬼最妥当不过。方凉画完最后一个眼睛,站在最后一节没有画上眼睛的车厢上,手一抹将伤口愈合。

同时崇祯接过清乌刃,在车顶狠狠划了很多道,却无论如何也划不开。而那些被美杜莎之眼震慑到的恶鬼们已经全部挤到了最后一节车厢里。

崇祯急得满头大汗,方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让崇祯停手。

“你之前说你是在大蛇肚子里对吧?”

方凉在大风中向面对面的崇祯喊话道。

崇祯木讷地点点头,有些搞不明白,都火烧眉毛了,他怎么还关心这种事情。

方凉却露出一个我知道了的表情,手中灵力大盛,狠狠一掌拍在车顶上,车身竟然一瞬间闪过一片火红色,就像烧灼的岩浆。

“这不是火车,是那条蛇。”方凉脸上露出冷漠的微笑,眼中隐隐有杀气浮动。

他手中灵力猛地在空中炸开,放出一道幽蓝色的烟火,苏若立刻砍断了捆绑毛胖子的绳索,与此同时整个车厢猛地一震,开始了剧烈的颠簸。

崇祯立刻放出一个巨大的结界包裹了最后一节车厢,方凉则再次将自己的血洒在车顶,只是这次变化了图案,一个毒辣的太阳炙烤着,配合着刑天的神力,散发出灼热的温度,竟将车顶烤穿了一个大洞。

方凉迅速地跳进去,大洞立刻愈合。

里面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方凉在方行李箱的架子上憋屈地坐着,同时手中蓝色灵力疯狂地输出着。

崇祯在上面也是满头大汗,自胖子离开车尾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一股十分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将车厢里的所有恶鬼都吹上天,要让他们化成这遍地的黄沙,成为这万恶之渊的一份死气。

他拼尽全力才将恶鬼们牢牢锁在最后一节车厢里,本就坚持不了多久,偏偏恶鬼们还要奋力挣扎,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去。

崇祯头上大汗淋漓,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同样的,方凉也不好受。他的灵力不断净化着恶鬼,却还是太慢,再这样下去崇祯肯定受不了。而且那些恶鬼意识到自己被削弱了,已经开始打那个活人的主意。方凉看着他们艰难地穿过自己设下的屏障,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走去,伸出奇长的舌头,和满是黄垢的獠牙。

苏若拖着死沉的毛胖子拼命地往回走着,怪不得他一直没出声,原来是早就睡死过去了,听着在自己身边鼾声如雷的家伙,苏若恨不得直接把他丢到车底下去。

她也不想这么拖着他,只是不管她怎么打他,踹他,他愣是不醒。苏若无法,只得拖着他肥肥的手臂,一步一挪地往前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个血手印拍在窗玻璃上,吓得苏若赶紧松开手,一把拉开了门,将那个吓得失禁的姑娘拖了出来,顺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方凉终于松了一口气,恶鬼见小姑娘被救,将视线全都转移到方凉身上来。要是仇恨的视线可以便成就激光的话,方凉只怕是早已被烧成渣渣,尸骨无存。

方凉冷眼看着身下的恶鬼,周身散发的怨气已经将整个车厢包围,可见度几乎和外面的睁眼瞎没什么区别。犹如实质的怨气一层层包裹着方凉,恶鬼们似乎也知道今日再无活路,索性将全身的怨气散发出来,打算和方凉来个同归于尽。

方凉只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变成无数双竹筷,飞身而下,一一插在那些恶鬼的头顶上,伴随着一声声惨嚎,竹筷像插豆腐一样插进脑中。

筷子尖上那一点血液立刻像油进了沾水的锅里,瞬间炸开。

一缕缕黑烟冒出来,所有的恶鬼都捂着脑袋痛苦的惨嚎着,方凉也跟着惨嚎着。仔细看可以发现他此刻面容扭曲,脸上青筋都一一突显出来,显然也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一滴血液在恶鬼体内不息地奔腾着,所到之处迅速冒出黑烟来。

一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满目的黑烟,满目的鲜血。方凉的手颤抖着,不停用自己的血驱动着灵力在恶鬼体内游走,每一滴血的消失,都意味着更多的净化和更多的消耗。

方凉的唇已全无血色,车内惨嚎的声音终于停止。

无数灰白色的灵魂呆滞地看着身边的人,那些痛苦的表情还没消失,众人一头雾水。

方凉却没有时间犹疑,他用灵力在地上画出一个大五边形,“五方之门,开!”随着这一声坚定有力的暴喝,众鬼魂立刻感到脚下一股强大的吸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脑吸了进去。

方凉却没有力气关上五方之门。

他的身体被吸附着,一点点向五方之门靠近,他只得拼命地抓着座椅,一条腿却被身下的鬼死死地抓着,另一条腿搭在列车的地板上,拼命勾住座椅的腿。

鲜血在这种压力下更快速地流淌,方凉越来越虚弱,他的眼神渐渐迷蒙,手指下意识地要松开,却被人一把拉住。

毛绒绒的,好扎手。

方凉在昏迷前只有这样一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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