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在一片黑暗中不知漂流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却多了一个大男孩,一双纯洁的双眼扑闪扑闪着,好奇地望着路西法。

路西法心跳漏了一拍,仿佛那个骄傲的少年为他一点点磨平了棱角,变得温柔体贴,单纯而美好。

自己的人生伴侣,天生就应该臣服在自己脚下的,路西法这样想着,指尖从少年白皙的肌肤上划过,在他鼻尖点了点。“你来了?”

没有不适应,没有感激,没有惊喜,似乎两个人只是放学后挥手告别,约定第二天再见。仿佛几百年的岁月鸿沟,从来没将两个人分开过,仿佛那场火刑,也从没发生过。

少年的眼睛里水气氤氲,仿佛江南永不干枯的青石板,滴滴答答,有水从屋檐上不断滴落,滋润着湿滑的青苔,从容而寂寥地生长。

路西法不禁抱紧了少年,将头埋在他肩窝,虽然只是片刻的幻境,却让人心中十分慰藉,不忍离开。

但终究要离开的。

路西法眼中一派清明,他呢喃着在男孩的身上蹭了蹭,仿佛撒娇的小猫,“你知道出去的路么?”

男孩身子一僵,继而安静地点了点头。

“告诉我。”

路西法的声音满是蛊惑,让人明知是毒,却一再沉沦其中,直至溺水而亡。

男孩干净的声音说道:“杀了我,你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一口血已经从口中吐出,男孩忍住身体的剧痛,没有抬头再看路西法,而是努力地闭上了眼睛。却被路西法用温柔的手指拂开,那双冰冷的眸一下射进他水气氤氲的眼中,仿佛在教会他什么。

臣服。

路西法将镰刀在男孩身体中划了划,彻底将他拆成两半后满意地抿了抿嘴唇,舔了舔手指上新鲜的血液。他没有再看男孩空洞的眼睛,嫌弃地将他的尸体推开,转身走进了一片光芒中。

已经死了的人,就不要再出来添麻烦了。

路西法从黑水井里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檀渊渐渐不支,已经落入下风,他立刻冲过去,一掌推开了檀渊。两个人在运功的过程中被强行断开,一时间都感受到神力倒灌的副作用,檀渊立刻头朝下,强行将部分神力推出,才免了自爆而亡的下场。

鬼囚?!

“怎么是你?!”

路西法的惊讶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手中镰刀有一瞬间的停顿,却给了他机会。他一掌将路西法打飞,猛冲向檀渊,一把扼住她的喉咙,身下的地砖忽然变成一片柔软的泥地,两人瞬间陷下去。

路西法吓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他的镰刀猛地勾住祠堂的地砖,将整个身体悬在空中,小心地不被那些泥土粘住分毫。

方凉从悬崖下掉下去的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猛地冲到泥地里,还顺手拉上了路西法。

泥地缓缓变得僵硬,入口渐渐缩小,就在最后一刻,一条火红色的东西猛冲进来,在洞口闭合前一头扎了进去。

万恶之渊。

方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峭壁上,身下是棺材。西北的风夹杂着沙尘,凛冽地吹过,将棺材板吹得晃啊晃的,方凉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棺材有一半都露在外面,一个平衡掌握不好,就可能掉下悬崖。方凉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凹进来的放棺材的地方其实是人工打造的,虽然痕迹不是很重,但大小合适,边缘虽然不规整,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规律。

似乎人为打造,却又想要伪装成天然生成的样子。

山壁并不很结实,相反地还有些松散,方凉本来是要打开棺材的,但转念一想,此地颇为诡异,而且每个棺材的四个角并没有用钉子定住,因为这棺材本来就是浑然一体,并没有棺材盖,棺身的区别。

方凉敲了敲,不是实心的。

他又贴在棺材上仔细听了听,里面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却传来阵阵流水声,飞沙走石声。好像眼前的不是个棺材,而是一个小型的生态园,就差有几条不停游动的鱼了。

方凉忽然觉得好笑,他在神识中喊了檀渊数声,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心中不免焦灼。他整个人趴在棺材上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下面深不见底,上面却似乎很容易够到。就在方凉准备往上爬的时候,忽然看见下面有一道光闪过。

一个明晃晃的旗帜插在山壁间,上面还有方凉吐在上面的血。

竟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方凉心中一惊,一个纵跃从棺材上跳下去,像壁虎一样趴在山壁上,反复几次终于来到了那面旗帜前,竟然看见半山中显出一条幽暗的隧道!

一辆绿皮火车正飞速地冲出来!

已经来不及躲闪了,方凉猛地趴在火车头上,身体却渐渐从玻璃车窗被吸进车里。一个青面獠牙却穿着绿色制服的火车司机正驾驶着火车,而他身边不知何时赶来几个乘务员,正拼命地拉扯着方凉的裤子,想要将他拉进来。

火车从峭壁上飞出,却没有根据地球引力向下自由落体,而是在空中笔直地穿行了一段,而后猛地撞向对面的山中!

方凉猛地钻进车内,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火车上,安静地眺望着窗外,一座荒凉的城市。

遍地青草,低矮而年久的平房。

火车开得很慢,方凉却不敢大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车上根本就没有活人。

“方凉?!”

檀渊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更带着几分惊喜,她赶忙在神识中说道:“我在车上,他也在。”

接着就没有了声音。

方凉霍得从地上站起来,却不敢动用灵力,毕竟这里都是怨灵,自己势必会立刻暴露,到时候寡不敌众,很可能会落得被瓜分而食的下场。

方凉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缓慢溜达着,装作要去卫生间吸烟的样子,半路却被一个背着大编织袋的大叔拦下。

“兄弟,给根烟抽。”

那人的表情自然,方凉心中却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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