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凉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一滴水都没有。
他又闭上眼，想象着山溪，想象着河流，想象着滔滔的洪水，手中灵力似乎渐渐变得柔和，缓缓滑过每一寸肌肤。
方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在大学校门口，檀渊想要跟他走却没走的那个人。方凉忽然觉得自己嫉妒得发狂，虽然那个人也是自己，至少有一半是自己，但他还是嫉妒得发狂。
那个清泓子和檀渊之间发生过什么呢，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耳鬓厮磨。方凉不可遏制地想着，直到手上燃烧的烈焰将自己烫伤。
他痛苦地睁开眼，看着自己熊熊燃烧的双手，狠狠地将红色灵力球砸进黑水里，火焰迅速地蔓延，将整个黑洞照亮。
方凉回头看着檀渊，眼神里似乎都能冒出火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放纵自己，整个倒进身后的黑水里。
一瞬间的湮没。
方凉能感觉到那些汹涌的怨念在自己心里四处流窜蔓延，而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想管这些。他默默地躺着，灵魂像是飘浮在无尽的虚空，飘浮，飘浮，只有自己。黑暗中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不停地说着。
“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证明这生命他根本毫无意义。脆弱的人类追求永生不死，追求现世价值，但有一天人类像恐龙一样灭绝，就再不复任何价值。愚蠢的永生者追求平淡度日，不愿意融入世界的潮流，却被世界所抛弃。
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这生活它永远带给你痛苦。因为你无法抹去过去，你不能控制现在，你不期待未来。
所以，释放吧。将你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嫉妒，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游移不定，全部释放出来！她爱不爱你，会不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笑话，杀了她，她不就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熟悉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絮絮叨叨，方凉猛然睁开冰冷的眸子。
褐色薄膜已经将众人挤到了墙角，檀渊和蓝眼睛勉力支撑着，方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一震，两道冰障猛然出现在檀渊和蓝眼睛的面前，将那些想要挤进来吸血的薄膜完全冻住。
檀渊回身，一道晶莹剔透的冰柱出现在身后，她惊讶地看着方凉，高兴得两步蹿过去，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冰冻的冰柱立刻碎裂开，变成涓涓细流。
方凉甩开头脑中那个邪恶的声音，紧紧抱住檀渊，原地转了个圈。
温暖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瞬间将头顶的黄土阵拆了个角，变成污泥滚落下来。方凉一手抱着黑胖子，一手拉着檀渊，往上爬去。
几分钟后，月光照耀下的平整土地。
一只满是污泥的手忽然从地上伸出来，同时土地瞬间往下塌了一块。又一只收伸出来，死命地扒着土地的边缘。
一个黑色的圆球一拱一拱的，忽然从泥地里滚出来。接着啊圆球竟然趴在土地上，从泥地里拉出了另外三个长条的泥人。
突然其中一个泥人抬起手，月光下一晃，一个亮晃晃的东西插进了另一个泥人的身体里，第一个泥人立刻转身向后，跑着跑着忽然身上的泥“哗啦”一下掉在地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方凉没有发出喊叫声，而是让檀渊和行动有些不便的黑胖子流在原地，自己则快速地往一边的树林里跑去，等到跑进森林深处之后，他快速地用灵力止了血，又沿着自己留下的血迹快步倒退回去。
方凉一把背起黑胖子，三个人快速往另一边跑去，方凉能感觉到那里有众多影妖的气息。跑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片鬼火中一群密密匝匝的寨子。
两层小竹楼的设计，下面是潮湿的，用来养那种长着象牙的羊。上面比较干燥通风，住着众多化成人形的影妖。
方凉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寨子，对檀渊说道：“我们就从这里进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进入中央的那个寨子。”
“你说那里是住着长老的寨子，还是关押犯人的呢？”
“都不是。我觉得那是一个祠堂。”黑胖子虚弱地插嘴道。
檀渊和方凉都回头看他，“你们看这些寨子，左右各有一个，好像比别的寨子都要高些，而且你们看那些上下楼的竹梯，仔细看可以发现它不是梯子，而是两根光滑的棍子。”
方凉和檀渊仔细一看，还真是。
“所以你觉得这是用来观察警戒的瞭望楼？那些梯子是为了方便他们滑下来，而不是上去，因为他们是影妖，可以将影子附在竹子上直接上去？！”
“对，对对对！”黑胖子很激动，“哎呦……”似乎又牵动了包裹好的伤口，因为吃痛，他的脸一抽。
方凉将蓝色灵力再次在他伤口处释放，“啊，疼，嘶……疼”胖子再次喊出声。
檀渊一脸疑惑，“不对啊，怎么还会疼，难道，还没清干净？”
方凉也是一脸不解，但这里毕竟不是说事的地方，他看了胖子一眼，“你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竹楼里我就彻底给你清理一下。”
“好嘞，兄弟。”胖子豪迈地一巴掌拍在方凉肩膀上，抹上了一个大大的泥手印。
方凉再次观察了一下寨子的分布情况，一共五十个竹楼，东西南北各一个瞭望楼，中间一个大型的建筑似乎可以容纳所有人居住，应该是祠堂或者避难所。依照这里的军事化布局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其他寨子分为两圈，外圈的呈圆形，里圈的则比较混乱，纵横交错的，一时看不出来什么，方凉和檀渊讨论了一阵，决定将胖子放在树上，两个人一会儿去拿下距离祠堂最近的那个竹楼。
三个人继续潜伏了一会儿，果然对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无数影妖一排排地往外急匆匆地跑着，正是刚才自己被蓝眼睛刺中的地点。
等这阵骚乱过去之后，方凉和檀渊对视一眼，悄悄往竹楼边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