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凉拖着赤焰龙走到小路的尽头推开院门时，檀渊已经和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婆坐着喝茶了。
房间整体古朴雅致，一尘不染。一应用具均是木制漆器，床榻，书案都比较低矮，地上铺有绿席，历经多年而不变色腐烂。
檀渊看也不看方凉一眼，自顾自地喝着茶。倒是那老婆婆笑盈盈地为方凉和赤焰龙各倒了一杯茶。
方凉席地而坐，打量起老婆婆。她手上竟然有一层薄薄的蹼，像青蛙一样，五指不得分开。她的一对眼睛竟是猩红的，且根本没有眼仁！
方凉顺手薅了一根她的头发，果然像海浪一样不停涌动着，还有绿色的草籽依附其上。
老婆婆将茶端给方凉和赤焰龙，赤焰龙担心茶有问题，偷眼瞄着方凉。
只见方凉接过茶，细细地嗅了嗅，也不急着喝，一边把玩着一边随口问道：“草蛊婆果然手段高妙，我竟不是这茶里下的是什么蛊。”
赤焰龙吓得“咣当”摔了茶杯，草蛊婆微一皱眉，回头喊道：“彘儿，过来帮婆婆。”
立刻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首狼身，兔子尾巴的小光头，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破碎的釉陶片。赤焰龙看着那由各种动物拼接的小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草蛊婆白了赤焰龙一眼，对方凉微微颔首，“老身下的乃是意蛊，既被二位说破，但饮无妨。”
方凉将茶杯放在案上，“意蛊乃蛊中之绝，人，鬼，神均可操控。婆婆如此大费周章，不知所为何事。”
草蛊婆的眼睛忽然变白，眼角流下血泪。她恭敬地对方凉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方凉也不推辞，只等她礼成，对方凉和檀渊说道：“老身想求二位为我陈氏一族洗怨。”
“可是长门陈氏？”檀渊突然插言道。
草蛊婆点点头，没有言语。方凉却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怨气横行，无数双干枯的手从沁着血的泥土里伸出来，不甘心地对着天，想要抓住什么，死不松手。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檀渊幽幽地吟出这样一句诗，一边捡碎片的彘儿却忽然大哭起来。
看着那满是焦痕的脑门，赤焰龙一拍脑袋，抓起彘儿的尾巴就要打它屁股！
“刚才就是你小子用绿头发戳我来着吧，差点没戳死老子！”赤焰龙越想越生气，挥起手却狠狠地打在了自己脸上，耳光声在洞中经久不绝。
赤焰龙瞬间懵了，有些诡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再次向自己脸上打来，脑海中还有一个声音不停催促着。
方凉一把扳过赤焰龙的头，手中灵力渗入，想要将那个声音驱赶开。
身体却突然不能动弹了！一层层绿色的长毛从肌肤的各个毛孔中蜂拥而出，活像个绿毛怪！
“咯咯咯咯咯”方凉侧眼望去，檀渊一边笑一边轻轻拍了一下老婆子的肩膀，“阿婆真厉害呢！谁会想到这蛊是下在茶杯上的呢咯咯……”
“是呢是呢，年轻人啊，你只看这茶，怎忘了还有一种蛊叫石蛊！我这烧陶的石头可是经过数百年淬炼而成，历代蛊王都在这块石头身边长大。所有搬动石头的人都会中蛊，你拿起石头做的茶杯，自然就得听我的了。”
说着老婆子手指一动，方凉二人就坐在了案上。那彘儿趁机爬到赤焰龙身上去揪他的头，薅他的龙须，气得赤焰龙眼睛瞪得滚圆，也无计可施。
方凉张了张嘴，却感觉上下嘴唇紧紧地黏在一起，要想说话，非撕下一层皮来不可。不过方凉也没真的使劲，只要传达出他有话说的意思就行了。
果然草蛊婆手一动，方凉开口道：“既然是洗怨，那恐怕要再等几百年了。”
“此话怎讲？”
“婆婆心知肚明。”
草蛊婆看看檀渊，笑了笑，“也罢，不过是几百年，老身等得。”
方凉松了口气，谁知草蛊婆话音一转，“可这赤焰龙和后边那位小友怕是等不得了。”说着对彘儿使了个眼色，小光头蹦蹦跳跳地不知从屋子的哪个角落里又拖出来一只五花大绑的路西法。
方凉眼睛一眯，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哦，他二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呵呵呵”檀渊冷笑两声，一把拽住方凉，眼中怒火喷薄而出，“把他还回来！把他还回来！”
烈焰将方凉的面皮烤焦，檀渊一片片将它们从方凉脸上掰下来，声音清脆，像掰开一片薯片。
方凉眉心一道蓝光亮起，还未说话却被兜头吐了一口绿血！
赤焰龙鳞甲之间浮现出一张严丝合缝的符文密网，闪烁着黑色的诡异光芒。这张网正逐渐收缩，移动，赤焰龙的鳞甲已经被掀起了一角，眼看就要被全部拔下！
“上古……屠，屠龙，之术！”赤焰龙一边说着一边吐血，牙齿也松动，混合着血液流出。
“你是谁？！”檀渊感到心脏一阵抽痛，五脏六腑里都爬满了虫子！是茶！是刚才喝的茶里有东西！檀渊赶忙运功，想将虫子逼出来。
“我是谁？咯咯……”草蛊婆的脸忽然急剧收缩，显然被里面的某个东西吸成了干尸。几根獠牙突然从皮囊里刺突出来，撕裂了草蛊婆身上的皮。
里面仍是一片黑暗，只有嘶嘶的声音传来。
一双没有指甲的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点一点，仔细地将草蛊婆脸上的皮和头皮扒下来。
“接着！”一个血团直冲檀渊袭来，檀渊下意识地一把抱住，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手中捧着的正是没有了皮的草蛊婆的头颅！
而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还在不断流着血色的泪，掉了一半的下巴还在一开一合，似乎在嘱托着什么。
檀渊吓得一把将头颅抛开，那头颅却不甘心，无数的白色脑浆又飞回到自己的头皮处，淋漓了一道。
檀渊赶紧向那处看去，哪还有什么鬼影！只有一地的人皮摊在地上。
“别……追！”听见方凉从牙缝中挤出的两个字檀渊收住了脚步，才发现方凉似乎从那时起就一直没动过，看他这满头大汗的样子，竟然是被控住了？！
“呕”一股恶心劲涌上来，茶里的东西终于出来了，檀渊用力地抠着喉咙，却吐出来一个拳头大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