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凉一时头大。它还什么都不懂,且身体残缺,自己若这样贸然为它洗怨恐怕它再无轮回机会,可如果不洗怨,又怕它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方凉不禁皱了皱眉,小家伙似乎觉察到方凉心情不好,小脚瞪着方凉的鼻子,小手竭力地够到方凉的眉头上,摸了摸,似乎是像将眉头抚摸平展。

方凉心中一阵感动,紧接着那小家伙却向后一仰,从方凉的脸上掉了下去,方凉心中大惊,却发现空气中有一丝冷气流动,不禁唇角上扬,没有出手。

果然飞来一缕柔软的怨气将小家伙缠住,放在了方凉的肩窝。

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高兴方凉竟然不出手救他,小手一扬,方凉的肩膀到手臂上就结了一层冰霜,这只郁闷的小粉团就顺着冰霜滑到了方凉手中,小胳膊抱在胸前,只留给方凉一个圆滚而倔强的背影。

方凉用灵力包了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粉团,小粉团微不可察的扭了扭身子。方凉待要再戳,却被张浩拉住了。

他十分谨慎地盯着小粉团,同时指了指房顶。

方凉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抬头看见的却是满天花板的红,无数婴儿的怨灵倒挂在天花板上,旁边是他们被绞碎的模糊的血肉。

满满的,一层层,在整个天花板上叠出几十厘米的厚度。鲜血不停地滴下来,掉在地上却成了干涸的碎裂的血迹,细小得不被人察觉。

方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屠宰场,只是被杀害的是尚且不谙世事的婴儿,大多数都是三个月大,像那只小粉团一样,三个月是人工流产的好时节。

有的是八个,十个月大,已经会发出声音,这屋中响亮而永不停歇的哭声大概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方凉愣住了。这世界上抛弃婴儿的原因有很多种,出现在错误的时机,或者有疾病,或者因为重男轻女,只是他从没想过原来这些婴儿的怨念会如此深重。

他的心一阵锁紧,低头去看他手上的那个小粉团,小粉团似乎已经知道方凉发现了它的同伴,它仍然是背对着方凉,身体却在微微的颤抖。

方凉移动手掌让它正对着自己,竟然发现它在哭。无声的哭泣,它的生理机能还没有赋予它眼泪,但这个世界带给它的痛苦,已经让它学会了哭泣。

方凉用灵力缠上手指,摸了摸它的头。似乎是感觉到方凉不会伤害它们,这个小粉团一边哭着一边竭力站起身,自己用怨气做了一道通往桌边的小路,连滚带爬地溜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拱到了地板上。

随着杯子碎裂的清脆声音在屋内荡开,一时间风云变幻。

无数的柜子自行打开,从中滑出各种各样的怨婴,床上的枕头自己跳动起来,羽毛飞了满地之后终于挣扎出几只尴尬的怨婴,糖罐子打翻了,书架上的书都被推出来,马桶盖也被打开,整个屋子一时叮叮咣咣,到处都有藏匿的怨婴跑出来。

小粉团小手一挥,它们就都骨碌到松软的大床上,姿势各异地殷殷望着方凉。

方凉还没说话,怨婴们突然又兵荒马乱地一头扎进藏身处,方凉还看见几个怨婴明显在瑟瑟发抖。

方凉一把将张浩甩到身上,从破碎的窗口跳出去。一手扒着破碎的窗沿,碎玻璃划破手指,留下点点鲜血。

将蓝色灵力罩套在张浩身上之后方凉就让他蹲在四楼住户安装的空调外机上,自己则倒挂在屋顶上。

“嘘,有人来了!”方凉道。

没有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冰冷的气息逐渐靠近,来到了床边,停顿了一小会,似乎是在查看床单上的痕迹。

被单被抖动了两下,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张浩默默地低着头倾听,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注视感,自己的身上不知不觉地已经爬满了冰霜。

张浩猛地抬起头,一张狰狞的脸几乎和他脸贴着脸。张浩被吓得魂不附体,身体本能地向后倒去,再加上腿一软,整个人就从空调外机上滑了下去。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浩紧紧攀着有些锈蚀的支撑铁架,原本探出窗外的半个身子继续向前探去,一点点滑出窗口,脸摔在空调外机上,身子跟着一翻却没有掉下去。

张浩清清楚楚听见了他脖子处颈椎骨折断的脆响,然而这一切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他的头被一根伸出来的钢筋穿透,他的脖子松软地像橡皮泥,摇摇欲坠地连接着沉重的身体。

一双死鱼眼却死死盯着张浩,满脸的疤痕像是拼接的皮子,露出锯齿状的牙齿,对着张浩微微一笑。

张浩这才看清来人的脸,却吓得昏死过去。再没有力气抓住铁架,手一松,从高空跌落下去。

方凉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张浩跌落,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死。

唯一有可能受伤的就是他的舌头,如果他下落过程中大喊的话,但他没有。

就在张浩掉下去的一瞬间,那人的脖子也一下子从中间断裂开来,那具身体急速地扑向张浩。张浩咬紧了牙关,一把抓住来人肥胖的身体,在空中转换姿势,将他挪到自己身下,以便做着地的缓冲。

那具身体的皮肉却忽然从腹部裂开,一根根肋骨都从胸前竖起来,狠狠扎进了张浩的后背。带有侵蚀性的血液也一并喷射出来,在空中四散飞溅。

张浩的神智有些模糊,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一个披着凤冠霞帔的女人,手中摇着一个丑陋的铃铛。

一股溺水的感觉袭来,张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自己周身被一个柔软的蓝色罩子包裹着。

而王队无头的身体则被自己压在身下。张浩吓得一个激灵,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这时身下的王队却有了动静。

他的头挣脱了钢筋,脖子上戴着一截血淋淋的筋脉飞到了张浩面前,王队锋利的牙呲出来,疯狂地咬掉了他自己的两片嘴唇,好像那是两根香肠!

接着一点点向张浩逼来,张浩拼命地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嘴唇还是自动地张开,吐露出舌头。他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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