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凉走出来之后给张浩打了个电话,要到王队的联系方式后约他在警局附近的餐馆里见面。

跟王队打交道让方凉感到无比恶心,这个满口官腔的中年男人既发福又谢顶,同时熟练掌握着人际交往中最重要也最丑恶的技能:虚伪。

方凉不耐烦地开口:“案子确实有问题,我能解决,但是我要怀信芷。”

王队明显没见过如此单刀直入的,找了各种借口一一推托,方凉也没觉得王队会自己主动将怀信芷给他,只是这番周旋还是要演。

终于演完了,方凉甩了记灵力贴在王队身上,知道怀信芷在哪,自己去抢就好了。

看着湮没在堵车大军中的出租车,方凉和张浩走回附近的小区,死者许丽的家中。

一切和正午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显得更加阴冷,越近冬日天黑得越快,虽然此时天色尚如白昼,半个小时之后却会变得一片漆黑。

方凉就在等这半个小时。

他坐在懒人沙发上,微微向后一靠就正好靠在床上,可见许丽生前也是十分懂得照顾自己的。方凉两腿伸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刚下载好的东西,倒也十分惬意。

倒是张浩,似乎还没来得及吃完饭,此刻尴尬地坐在一本胡乱翻开的时尚杂志上,不知怎么的,从来不知道冷是什么的张浩总是能感觉到来自地板的冰冷。

“咕咕——咕噜”

方凉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室内封闭,却有一股冷风吹过。他懒懒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似乎没有注意到张浩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饿了就去吃饭吧,这也没什么事。”

“不行,王队吩咐了要我照顾好你。”张浩还在坚持。

“这又没人,谁能拿我怎么样?”

“可……”张浩仍然犹豫。

“犯罪现场的取证早已经结束了吧?”言下之意是破坏下现场也没什么关系,不必担心。

“那好吧。”张浩拿了钥匙,转身走了。

方凉将手机合起来,小区口有一条卖吃食的街,以张浩的速度来回最快也要十分钟。方凉微微一笑,够了。

他将兜里的咖啡豆随便地撒在床上,将天蚕宝宝托在手掌心。从进来时他就故意收敛了周身气息,让屋里的怨灵以为来的只是普通人。

天色已经昏暗,还不出来么?

几乎一分钟都没让方凉等待,雪白的床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黑印,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方凉立刻将蚕宝宝向黑印丢出去,天蚕在空中吐出一张黑色的小网,方凉一把攥紧网兜,却什么都没捕到。

这样也能逃?这到底是什么怨灵,连人形都不成却能有如此深挚的怨念?!

方凉心中一惊,不知何时起房间中的怨气已经充溢得如此丰沛,只要自己有任何一点激怒它们的动作,就会像瓦斯爆炸一样引起巨大的风波!

他手中的天蚕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背上也迅速出现了黑色的鳞甲。方凉轻轻地将它放在头顶,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正被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的感觉。

空气变得十分寒冷,明明是初秋的天气,却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体。屋子里怨气的流动越来越快,从屋顶到地面,形成一堵怨气的风墙,将方凉困在里面。

打在脸上的已经不止是风,而是冰刀。方凉像是站在了飓风眼里,只是随着风流动速度的提高,怨气也渐渐凝成实体,化成了刀刀见血的怨冰刀。

方凉在风眼中不停地用灵力击碎怨气化成的冰刀,而与此同时,张浩在小区的面馆里。

当兵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吃饭飞快,一大碗牛肉面,还是烫烫的就连汤带面全部进到了肚子里。可是身上还是觉得阴冷阴冷的,摸着滚烫的陶瓷碗的手指都冻得有些僵硬。

张浩虽然是个比较粗线条的男人,可此时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本来觉得自己可能是要发烧了吧,但是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结了一层冰霜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碰见鬼了。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突然遇见这样的事也算是一件颠覆世界观的事情了吧,一般人可能会惊慌失措,但是张浩没有。

当张浩发现自己的手不听自己使唤的时候他就拔足狂奔,他不傻,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方凉能够救他。

虽然他对于方凉的能力有所怀疑,但这已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只有拼了命的往回跑。可他跑着跑着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失去了知觉,没有了摆臂的动作奔跑的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但已经跑过了一半的路程,只要在全身被冰冻前赶到楼底下就行。这里是老小区,夜晚比较安静,自己在楼下大喊几声,方凉一定能听见。

“兵哥哥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啊?”身后忽然有个细细的女声。

张浩明明记得刚才这里四下无人,怎么会从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况且声音这么小,自己跑得这么快,又哪里能听得这么清楚仔细!

应该就是这个女鬼了,张浩想着,并不理她,只是一味地继续跑着。

“哈哈哈哈哈,你倒不傻。”身后的姑娘打趣到。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张浩在心里腹诽到,冰霜已经蔓延到膝盖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房,他已经开始准备了。自己只有一次求救的机会,再往前跑一点,跑到六十米外的那根电线杆下,方凉一定能听到。

近了,还有三十米,张浩提起一口气,却一下跌倒在地上。自己的腿,终于还是冻上了,身后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没时间了,“方——”

方字还没有完全喊出,张浩就被捂住了嘴。一个衣着现代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七八岁,长相十分甜美可人,只是夸张的哥特发型和唇环显示出她所属的交往范围。

这个姑娘蹲在张浩面前,将她的小手轻轻放在了张浩的唇上。她另一只戴着骷髅戒指的手则伸到自己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浩趴在地上,双眼上翻,竭力地瞪着这个已经不是人的失足少女。

少女用娇嗔的声音说:“大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快别这么看了,你都吓到我了。”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地抚了抚自己心脏的位置。

虽然那里早已没有东西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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