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标准的一室一厅,大概三十四平米,南北通,南面是光亮的客厅,北面是卧室。

但实际上唯一的一张床此刻正在客厅里躺着,而卧室却被改成了工作室,电脑旁混乱地放着打印机和一堆散乱的文件。

方凉走过去看了看,很多都是一些翻译类的文稿。

“我们调查过了,死者最近在参加一个德语加强班,这些稿子有的是练习,有的是网站上接的翻译的临时工。”

方凉点点头,和张浩来到客厅。一张大床占据了很大的地方,屋里没有电视,想来死者的笔记本电脑承担着工作和娱乐的双重功能。

正午的阳光洒满了屋子,方凉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温暖。

“这个衣服可以隔热么?”方凉指了指那完全掩盖住他瘦削的身材的橙色空气袋。

“当然。想不到吧,我们警局的设备是如此先进,恩?”张浩得意地眉毛上扬。

方凉没说话,总觉得有一股冰冷的怨气在。他走到标出死者尸体痕迹的白线前蹲下身查探了一番,大概是正午的缘故,并没有任何线索。

“法医怎么说?”方凉抬头问张浩。

“法医说是心脏啥的有问题,我一个当兵的,也没听太明白,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你自己看看吧。”

能直接看到死者的尸体自然是最好的,方凉点点头,在门外设了一个灵力禁制就和张浩赶去了法医的解剖室。

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穿着白袍子的男人手舞足蹈地大声咒骂:“这该死的数据!”

张浩一时不好意思过去打招呼,倒是刘法医大概用余光看见了二人,一边咒骂一边转过身来。他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大步冲到方凉的身前,也不管手套上满是鲜血,就要往方凉身上摸。

“这人是谁?”显然是在问张浩,把方凉当成了空气。

“这是我们王队指派来协助调查的方先生,我来带他看看解剖结果。”

刘法医冰冷的眼珠又转回方凉身上,就像在看一具尸体。他匆匆转身回到了手术台,一边还抱怨着:“啊该死的数据!该死的测量!这简直是浪费生命!”

张浩的嘴角抽了抽,带着方凉再次武装好各种对抗细菌的衣服时悄悄对方凉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刘法医他今天怎么了,他,他……他可能大姨夫来了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别介意啊”

“他平时什么样?”

“他平时人很好,温文尔雅,而且总能一下找到破案的关键,可神了……可能最近老是破不了案,压力太大了……”

方凉没想到刘法医人缘还挺好。他点点头,跟着张浩走到解剖台前,真正见到了那个照片上的姑娘。

她如今赤身裸体地躺在这里,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仿佛人世间的所有已与她无关。陪伴她的只有一些淡紫色的尸斑。

她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有情绪的,死人只会告诉你真相。

方凉注意到死者的手边有一叠表格,他随手拿过来看了看。

身高163.2cm体重46.7kg,血型AB,直肠温度36.7,肝脏温度37.2,左侧脸颊创面面积1.275乘2.25……

突然巨大而嘈杂的“嗡嗡”声传来,刘法医手中拿着已经开启的切割头骨的电锯。方凉注意到他戴着医用帽子,口罩,已经换上了新的手套和围裙。

似乎注意到方凉疑惑的眼神,他大声解释道:“戴双层手套是为了防止感染细菌,艾滋病什么的。”

接着就不理方凉他们了。

他的神色肃穆而严谨,在嘈杂声中对着死者轻语。正常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方凉动用灵力听得一清二楚。他说:“许丽君,我可爱的小美人,现在我要来揭开你死亡的秘密,希望你能配合。如果觉得疼或者不高兴,记得随时告诉我哦。”

说完他将电锯关掉放在一边,静静地等待了三十秒钟。

方凉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怨气转瞬即逝。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这股怨气会支撑着许丽变成一具活尸,因为他确实看见她的腹部动了一下。

但刘法医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他干净利落地切掉了许丽的胸部,然后在她胸前开了一个Y字型的切口。他将许丽的心脏拿出来放在称量的仪器上,“心脏重四百九十克,管腔内有血栓形成,粥样斑块破溃,其下发生出血或血管持续痉挛,冠状动脉完全闭塞。”

说完看了方凉一眼,“愣着干嘛,帮我记录啊。”

方凉看着表格下面一沓空白的稿纸,认命地拿起笔。

刘法医捧出鲜血淋漓的脏器,张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刘法医头也不抬地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去楼上休息室。”

如释重负的表情瞬间出现在张浩脸上,他转身要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方凉。

方凉对他点头示意,张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他的行动好像比他的思维要快上很多,方凉感觉到他还没组织好语言。

“放心吧,也就一个多小时,一会我就去喊你。”

张浩的皮靴在铁制楼梯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确认他完全离开后,刘法医突然抬起头来对方凉说:“有没有觉得十分兴奋?”

他神采飞扬的表情刺痛了方凉,“我比较好奇是解剖尸体的快感更能满足你,还是掌握生死的感觉,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吧?”

刘法医将许丽的胃放到切割板上,拿起解剖刀开始解剖。

“是科学的探索和揭开被害人死亡的真相,使罪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令我身心满足,乐于从事这项冰冷的不被人理解的职业,默默地为众生奉献。”

方凉哂笑出声,“你故意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你怎么知道……”

“录音机就在那摆着,根本不需要笔录。”说完方凉环视了房间一周,“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放在该放的位置,想来你这样严谨的人不会让自己的验尸报告假手他人吧?”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吧。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秒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他说着放下解剖刀,打量着缓步走近方凉,直到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

“哦?”方凉对这种远超过安全距离的接触感到十分不舒服,但他没有向后退,反而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刘法医突然将头埋在方凉的肩上,顺着锁骨一路嗅到方凉的耳畔,轻声说:“救命!”

他后退一步又走回解剖台,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们是一路人,宝贝。我能嗅到你身上死亡的味道!我的专业技术,加上你未知的能力,我们,我们可以……”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中的电锯,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方凉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刘法医忽然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你以为我会这么早就告诉你我的目的吗?我会等到你全心全意地走到我身边来。”

“那你可要活得久一点。”方凉淡漠地说,放下纸笔,转身离开。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