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与路西法斗法的方凉忽然一分心，整个人被一掌拍在墙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分明感受到了崇祯的气息。不仅在路西法的身上，还在他身后？
可他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这里是路西法的地下世界，上次被檀渊拔掉的木甬又有模有样地站在那里。
像麦田里的守望者。
方凉以手撑地，一个翻滚，再次站起身。路西法的伤害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毕竟黑暗的力量其实是不能伤害到他的。
此刻又没有檀渊在身边，所以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弱点。
只要这样磨下去，用自己身体里微弱的这一点琉璃力不断攻击，最后胜利的人一定是自己！
方凉心中十分得意，但路西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一摆手，席地而坐。“不打了，不打了，没什么意思。”
方凉正要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愣了。
“卧槽说打也是你，不打也是你，你把老子当猴耍呢？”
方凉的脾气瞬间上来，一掌拍向路西法。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量，而路西法却没躲。
路西法看着胸口的一片空洞，也是吃了一惊。这具不死不灭的身体，竟然被人打出了一个洞，且这个洞的边缘上一些蓝色的灵力还在缓慢地燃烧着。
像即将烧干的灰烬，却始终燃着点点星光，只需要一点点引燃物，就可以燎原。
难道他一直隐藏了实力？
路西法脸色阴沉地打量着方凉，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
不管怎么说，路西法生生受了这一掌可不是因为他躲不开或是本性愚蠢。
就在他坐下宣布停战的那一刻起，苏若面前的石门就发生了变化。
两只互相啃食着对方骨头的饿鬼浮现出来，饥饿了千百年的人目光都是绿色的，他们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将苏若卷进了门里。
身上的衣裳再次被拔掉，苏若毫不在乎，她只是拼命地抓着自己衣服的衣角，那里藏着崇祯的骨灰。
而两只饿鬼显然对这一点并不在乎，他们露出凶恶的獠牙，一口咬在苏若的腹部。
像刀子切豆腐一样简单，随着两颗焦黑色头颅的撕扯，苏若的肉一块块破碎，她则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脑海里光速闪过很多片段，苏若看见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像是发丧时穿的衣裳。她手执长锏在千军万马中一闪而过，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鲜血沁润着土地，无数春闺梦里人却永远回不去。
苏若惊愕地发现那个扬鞭策马的魔头，有着和自己同样的脸。
接着画面跳转，一袭明黄的袍子闪过，是崇祯，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崇祯。
她想要喊住他，他却好像看不见她，急急地往一个地方赶。苏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追上他。
身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崇祯很是驯服地站在他身边，看起来那个人像是崇祯的师长或者父亲。
陌生的男人表情很是诡异，让苏若觉得莫名地熟悉却丝毫没有亲切感。男人望着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画面又是一转。
苏若的衣服被宿舍里其他五人扒光，然后每个人用养了很长时间的指甲划开自己的动脉，鲜血迸出。
杨雨欣用这些血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静静坐在上面，随着她念诵的咒语越来越急促，苏若感觉到自己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天空变得黑压压的，无数怨灵聚集，拼命地贯穿着这具行将死亡而根本无力反抗的身体。
人类的身体，可以让怨灵重新还阳的身体，弑杀神的身体。
杨雨欣的嘴角噙着大功告成的笑，接下来她只需要在这众多的怨灵中挑选一个最厉害的就可以了。
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走出校园，成为世界上前百分之二十中最有权有势的人的那一天。
于是她仰天而笑，丝毫不在乎自己对这个无辜姑娘的伤害。她拼命地在她身上划着，在她脸上吐吐沫，辱骂她，一根根切断她的手指……
苏若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任人打骂，苟延残喘，在极度痛苦中仍然瞪大了双眼，不甘心咽气。
“呦呵，还挺不甘心的。”杨雨欣用宿舍的水果刀奋力切割着苏若的锁骨，刀片摩擦间发出巨大的噪音，杨雨欣则笑得猖狂。
像个神志不清的怪物。
刘唯一似乎是童年记忆太深刻，想起了还珠格格中夹手指，扎针的折磨戏码，于是非常期待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钢针。
每根都和手指一样长，浸泡在辣椒里，粗鲁地刺进手心。
不知是谁，怯生生地拿来从实验室里偷来的盐酸，用玻璃棒沾着一点点在苏若裸露的皮肤上作画。
打火机的火焰炙烤着脆弱的皮肤，宿舍中的几人亲眼见证了烧伤，先是皮肤发红，出现水肿，然后烧伤的地方变成一片死白色，无数的水疱里肉眼可见浓稠的液体。
杨雨欣很期待伤口最后变成黑色的景象，可惜没有几千度的高温，达不到深度烧伤的程度。不过没关系，苏若的惨叫已经让她很满足。
然后不知道哪个不懂事的将臭水沟里的污泥糊在了苏若的脸上，听不到惨叫的杨雨欣十分恼怒，徒手扒掉了污泥，将它们塞进苏若的嘴巴里。
苏若狠命地咬着自己尚完好的舌头，非常非常非常想要自尽。
然而杨雨欣还没有挑选好怨灵，所以苏若还要很长很长时间才会死亡。
更多的怨灵贯穿着苏若的身体，每一次都带来灵魂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一转，苏若看见自己的骨头。
面前的两只饿鬼还在意犹未尽地伸出黑色的长舌头，僵硬地舔舐着自己的骨头，舌头上的倒刺缓慢地摩擦着骨头。
饿鬼将骨头重重地丢在地上，而骨头却没有破碎，苏若能看见它们愤怒地扯下来自己的腿骨，拼命地敲打着地上的骨头。
一声脆响，竟是饿鬼的骨头先一步碎裂了。但饿鬼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迹象，相反它们十分欢欣雀跃地吸食掉了自己的骨髓。
然后将和自己不一样长的，苏若的腿骨装进身体里，因为两条腿的长度不一，所以它们一高一低地走着。
走向崇祯的骨灰。
不要！
一股从未出现过的仇恨感出现在苏若的心里。
她连看见自己被凌辱而死的画面都没有出现过的，对整个世界的愤恨，烧灼着她的灵魂，将要再次成为弑杀神。
随着饿鬼一步步走近，她的黑发一寸寸变成红色，急速地生长着。身上迅速出现了一身白衣，正是刚才看见的那个人。
原来就是自己。
苏若这样想着，已经来不及阻止什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蒸发，一股毁天灭地的仇恨填满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长锏已经成形，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她身形一动，两只饿鬼筋骨尽碎，哭嚎着化成一滩黑灰。
苏若忍受着极限的痛苦，操控着这个明显不听话的身体走向崇祯的骨灰。她每走一步都承受着溺水般的痛苦。
她几乎能感觉到卡在喉咙里的海藻和嗓子里咳不出来的海水。
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她想，既然要死，就应该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才对啊。
于是海水的味道退潮，接踵而来的是一种失血的感觉，真切地，因为流血而不断虚弱，枯萎的感觉。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轻柔的，温暖的，像妈妈一样。她说：“回来吧，回来吧宝贝。到妈妈这里来，妈妈这里没有伤害，妈妈会将欺负你的人全部都杀死。全部，让她们在地狱的无尽业火中后悔遇见了你。”
苏若没有搭理她，只是缓慢而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女人的声音变了音色，一个尖利的女声恶毒地嘲讽，诅咒，唾骂。“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你就不想活了？赶快给我滚回来蠢货，如果你现在跪在地上给我舔鞋我大概还能带着你成为世界上最随心所欲的神。”
苏若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想，“你不是神，你是魔鬼。”
那个声音似乎感觉到了苏若的心意，笑得猖狂。“老娘是神，是弑杀神，是你最原本的样子。”
接着那些血流满地的画面不断出现，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都是你做的，都是你！别装什么白莲花了，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苏若终于开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尖利的女生似乎被戳到了最痛处，声音十分恶毒，“你以为我不想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她又变成了温柔的声音引诱道，“所以接受另一个自己吧，承认你邪恶的灵魂吧。”
“不，我说不，直至死亡。”
苏若终于走到崇祯的骨灰前时，她已经无力地跌倒在地，脸无力地埋进骨灰里。她害怕呼吸会吹走他的骨灰，然而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在绝望中她终于闭上眼，管它呢，反正一会自己就没有呼吸了。
“如果我说我能救他呢，救你想要的这个男人，这个已经成为一摊骨灰的男人？”
苏若倏然睁开了眼。